[續黑的雪第8章上一小節]蠢貨,但他不是。
他只不過是喜歡她。他只不過多看了她幾眼,就像他注視街上漂亮的女人一樣,就像別的男人被漂亮女人把目光吸引過去一樣。被女人吸引的人不是他一個。有人因此而強或通
,就像他的朋友方叉子幹的那樣;有人因此找到了老婆;有人因此而苦惱;有人因此養成了在街上東張西望的習慣,見到端正的異
面孔眼睛便閃閃發亮。他跟這些人沒有多少相同之
。唯一的共同點也許只在于那種怅然若失的感覺。
他看著她的時候,膛和腹部裏面好像空出了一大塊地方,仿佛什麼東西消失了或丟掉了。這是希望和絕望猛烈相撞之後的那種同歸于盡的微妙感覺。六、七歲的時候,每天早晨起
都有這種感覺,一把菜刀“當當”地在耳邊響,仿佛不停地剁著自己的脖子,菜刀有時候又被一把哧啦哧啦怪叫的鋸條代替了。那時他就想永遠不起
。現在,當他看著趙雅秋時,他的想法混沌一片,完全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他不跟任何人交談,甚至也不自言自語。他臉上沒有表情,像一張畫了圖案的紙,又像一塊雕了輪廓的木頭。
他像喝滾燙的開似的。小心地吸吮昂貴的法
白蘭地。酒杯像茶盅那麼大。一杯等于兩斤豬肉或一斤醬牛肉。
他現在只要白蘭地。
趙雅秋還是無憂無慮地演唱,天真而甜蜜。聚在咖啡館門口的小夥子一天比一天少,情緒漸漸平靜了。陪同趙雅秋的是一個長得像姑娘似的白白淨淨的小夥子。他帶了一把吉它,有時爲趙雅秋伴奏,有時站起來爲她伴唱。他大部分時間都坐著,休息的時候,他和她一塊兒喝免費的飲料,小聲交談。他是她的新保镖,主要任務是送她回家。
“不麻煩你了。這是我在培訓班的同學,以後他送我回家……”她第一次是這麼告訴他的。
“你來啦?”以後她就用這句固定的話跟他打招呼了。他的回答也很簡單,有時候只是點點頭,好像愛搭不理似的。
咖啡館的生意很好。區飲食公司發的獎狀挂在營業廳顯眼的地方。承包人韓經理有事沒事地總拿塊幹抹布擦那個鏡框子。
趙雅秋延長了合固,報酬似乎也提高了。她的歌聲每天晚上都在煙霧騰騰的咖啡館裏回蕩。她曾提出在營業廳裏禁止吸煙,經理猶豫再三沒有答應。她的演唱越來越自如,越來越隨便了。她有時候用啞嗓子唱外節奏瘋狂的歌曲,非常受歡迎。李慧泉在她唱歌的時候從不吸煙。有時候他想掐死那些一邊吸煙吃喝一邊欣賞她的歌聲的小痞子,有時候他想走過去勸他們把煙掐滅。他克製了自己。他不想出洋相。再說,她也不需要他做什麼。
演唱結束之後,那個英俊的小夥子陪伴她走進馬路對面的樓群。李慧泉悄悄跟出來,不只一次看到這種景象。更讓他驚訝的是,呼家樓中學的那個不知名的少年仍舊固執地跟蹤她,像個瘋子一樣。後來,英俊的小夥子被一個留長發戴戒指的小夥子代替了。這一位據說是她母同事的孩子。
整個六月間,她身邊出現四、五個年輕男子,他們輪流護送她,對她畢恭畢敬。她對每一個人都和藹切,他們全都用一種謹慎的飽含希望而又無望的眼光注視她,他們個個都顯得疲倦了。他們追求她,而她既不拒絕也不給他們答案,使他們永遠
在恐懼和倦怠之中。
趙雅秋把飲料遞到他們嘴邊或拍他們胳膊的時候,李慧泉妒火中燒而又無可奈何。她的無差別的熱不僅像溫情的自然流露,也像深思熟慮的一種擺布。
她唱歌時卻像個地地道道的孩子。啞嗓子也好,鼻音也好,吐字不清也好,都像是孩子的可愛的小把戲,誰都想原諒她。
“婊子養的!”
李慧泉心裏暗暗咒罵的時候,內心的實際想法是用嘴在那片鼻子下邊的
影上輕輕地擦一下。
這是一個難以實現的夢想。他想到方叉子的次數越來越多。他虛構了許多征服女人的辦法。他爲自己的下流而震驚。他知道有些事自己死也做不來,頂多想想罷了。他覺得每一個男人的腦袋裏都塞滿了這樣的念頭。那幾個比他年輕的輪流陪伴她的小夥子都向她投出狗一樣的目光。他們向她討要的是同一樣東西。可她誰也不給。
“婊子養的!”
李慧泉憤憤地想起外畫報上的躶
女人,她婬蕩地躺在畫報上永遠不肯走進人世。他在幻覺中恨不得把她給揪下來。
他需要女人。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問題是,她在哪兒呢?他已經二十五歲,他不能再耽擱了。關于女人的種種非分之想使他越來越害怕,他擔心自己哪一天會幹出可怕的事情來。在中學畢業前夕,他所在的慢班的班長被人打傷了。這個班長在新華書店買書的時候,趁排隊之機顯然是有意地趴在一位女青年的背上。他的動機太露骨,女青年的男朋友發覺之後連個招呼也不打就一拳擊中了他的太陽穴,班長是個能說會道積極要求進步的人,他的功課再好一些絕對不會升入慢班。
結果,他成了全班乃至全校的嘲弄對象,男生和女生都在他身上尋找值得驚奇和能夠帶來樂趣的東西。他提前離開學校,人們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有猥亵行爲的人。
現在,李慧泉對他充滿同情。他用腹部磨擦女人身的時候一定
于一種痛苦而瘋狂的狀態。他根本不可能對自己的行爲有效地負起責任來。李慧泉覺得自己正在經受同樣的誘惑。
他不能再耽擱了。
羅大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紫光浴池賣澡票的。二十六歲。家住東城寬街。父
在工人
育場看大門,母
在菜市場賣魚,上邊有個哥哥,下邊有倆
。人長得不錯,要緊的是脾
靈巧,家務活很會做。
“照片我帶來了!你的呢?”
李慧泉交了一張辦執照時拍的快相。他把對方的照片拿過來看也不看就塞進口袋。他不想當著羅大的面來端詳。
“您看著辦吧,我聽您的。”
他不敢看羅大冶笑臉。老太太喜氣洋洋讓他十分傷感。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羅大
將給他介紹一個什麼樣的人。他走進自己的房間,沒有先看照片,而是在大
拒的長鏡中默默地打量自己。
他對自己缺乏信心。
他掏出照片,只看了一眼。
他的心平靜下來,不再緊張。鏡子中的他似乎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難看。盡管缺乏神采,他的眼睛還是很大的;嘴厚了些,但是牙齒整齊潔白。他用不著瞧不起自己。六月中旬見了一面。
羅大和另一個人把他和她領到一起便走開了。在洗
機廠北邊的馬路上走了半個鍾頭,街上人多,又是晚上,他只掠了她幾眼,說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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