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溢,枯枝敗葉激揚漫卷,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斐劍心頭大震,想不到“無魂女”的功力修爲,竟然與他半斤八兩。
“無魂女”粉靥上笑依然,那神態的確迷人,輕啓朱
道:
“掘墓人,領教了,你的功力的確難找敵手,但卻殺不了我,你必須承認這事實,咱們後會有期!”
最後一個期字的余音尚缭繞耳際,人已電閃而逝。
斐劍想不到對方會走,不由窒了一窒,彈身急追之時,業已失去了對方影蹤,林深樹密,知道追也徒然,恨恨地一跺腳道:“你逃不了的。”
轉出樹林重上官道。
突地——
一陣吟唱之聲,飄傳入耳,抑揚頓挫,十分悅耳。
野店幾杯空酒,醉裏兩眉長皺。已自不成眠,那更酒醒時候,知否?知否?直是爲他消瘦。唉!爲他消瘦!
唱的,是南宋詞人向鎬一閡“如夢令”。
斐劍掉頭一看,不禁有一種啼笑皆非之感,唱這閡詞的,赫然是一個蓬頭垢面,爛褛不堪,年約十七八歲的小乞丐,打狗棒荷在肩上,精赤著一雙黑腳一步高,一步低,蹒跚而至,掃了對方一眼之後,彈身向前道奔去。
歌聲再起,唱的卻是範仲淹“禦街行”詞的後半閡。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無燈無月土磚欹,谙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詞中第四句本是:殘燈明滅枕頭欹,卻唱成了無月土磚欹,活描出亡兒荒祠破廟。席地而眠,以土磚作枕的況味。
斐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小乞仍隔自己五丈之遙,踢踢踏踏地跟了上來,不由心中一動,自忖奔行的速度不謂不快,對方竟能保持一定的距離跟掇身後,看來這小乞丐頗不簡單。但,陽關大道,對方既不撩撥自己,也懶得去理他,轉頭仍疾奔如故。
才馳出數十丈,腳步聲已到了身後,一個聲音道:
“朋友竟然絲毫無動于衷?”
斐劍刹勢回身,與小乞丐成了面對面之勢,這時,才看清這小乞丐雖是蓬頭垢面,鹑百結,但五官停勻,看輪廊竟是十分英俊,當下冷淒淒的道:
“什麼意思?”
“小化子正爲相思所苦,兄臺竟毫不同情……”
嘴一咧,做出一副愁眉苦臉之相。
斐劍不由爲之氣結,一揮手道:
“去吧!我沒工夫和你瞎扯談!”
“兄臺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
“你到底意在何爲?”
“唉!兄臺面冷鐵心,當然不解這兒女柔情,相思滋味……”
斐劍怒視了對方一眼,冷冷地回身舉步……
“掘墓人,小化子有句話問你!”
對方一口道出他的外號,使他不得不轉回身來,寒聲道:
“你知道我叫掘墓人。”
小化子嘻嘻一笑道:
“兄臺大名業已震顫黑白兩道,憑這身白,這副鬼見了也心寒的神情,焉有不知道之理。”
“你找我掘墓?”
“好說,小化子雖三餐不繼,沿門乞羹,卻還不想死哩,請問一個人……。”
“誰?”
“一個滴滴,脆滴滴的可人兒,紅
女子!”
“無魂女?”
“對了,正是!正是!”說著,用破袖擦了一把鼻涕,又道:“兄臺可是與她分手不久,應當知道她的去?”斐劍面目毫無表情,以更寒的聲音道:
“你看上了她?”
“豈只看上,我倆心心相印,感情不惡……”
“你……”
“怎麼樣?化子也是人,難道就不許有兒女之情,孔老夫子曾說過,食也!我小化子除了這兩個字,什麼也沒有!這是聖人之道呀!”
“如果你想死,我‘掘墓人’成全你,舉手之勞,否則省省吧!”
小化子恨一斜,噴出了一刺鼻的酒氣,大聲道:
“兄臺不肯見告?”
斐劍從鼻孔裏哼出了聲,懶得再理睬對方,轉身便走……
小化子一彈身攔在頭裏,哭喪著臉道:
“兄臺既不肯賜告,小化子不敢相強,兄臺此行,可是要去巫山找人?”
斐劍心頭大震,到巫山去尋找“金钗魔女”,是自己心中的事,而且這事只“四海蕩客”一人知道,對方怎會知曉的呢?心中雖驚疑,但表面上仍是那麼冰冷漠然,淡淡的道:
“看來你是有爲而至?”
“不錯!不錯!鄙意正想籍此效勞,結交兄臺這個朋友,小化子對巫山可說是連一草一木都數得出來!”
“你不是爲了‘無魂女’而來嗎?”
“那是兩塔子事!”
“你怎麼知道我要到巫山找人?”
“說來兄臺也許不相信,小化子曾得異人傳授,曉谙,‘測心之術’只要與對方交談數語,便能測出對方心中意念!”
斐劍心中一動,道:
“天下會有這等匪夷所思的怪事?”
小化子得意的道:
“兄臺不是證實了嗎?小化子所測有沒有錯?”
“就算是吧,請便!”
“噫!兄臺恥與小化子爲友……”
“隨你怎麼想吧!”
“小化子可以幫你到巫山尋人呀?”
“本人一向獨來獨往,不喜與人同行。”
說完,頭也不回的狂奔而去,撇下小化子怔在當場,半響作聲不得,久久才自言自語的道:
“的確冷漠得可以,老頭子派的好差事。”語聲中。也跟著朝同一方向奔去。
巫山——
千山萬壑,回環聳撥,絕壁孤岩,比比皆是,十二泰半隱于雲霧之中,直是上接青冥,下臨無地,猿啼獸嗥,令人動魄驚心。
要在這些壑之中尋找一個人,無異是大海撈針。
整整七天,斐劍奔馳在危絕谷之間,心力交瘁,然而一無所獲。
據“四海蕩客祝少青”所說,“金钗魔女”已經數十年不見江湖,是否仍活在人間,還是一個謎,“金钗魔女”當年曾出沒十二
之間,但也不能據爲對方必定隱居此地的理由,可是不管如何,“金钗魔女”必須找到,以找出殺母的凶手。
他覺得,他活著唯一要做的,便是複仇,家仇!師仇!埋掉那些武林敗類。
他毫不氣餒,象一塊堅硬的玩石,不管風霜雨雪,堅定不移。
“掘墓人”,爲武林中所有的惡人掘蘿,換句話說,就是立誓要殺盡邪惡之徒,這外號的本身,便已非常恐怖,而背後所含蘊的殺機,簡直無法想象。武林的惡人殺不盡,意味著殺劫永無休止,而一個人絕對不能成爲絕對無敵的高手。同時,一個絕頂的高手,縱使同時具備了超人的極智。總還有許許多多想象不到的意外足以製他死命,而他————斐劍,武功高,智慧高,但不是稱爲絕頂,也許這距離不短,所以,他的做法,是經由極端的恨而産生的必然結果。
當然,這結果……
三皇聖君第五章 絕澗魅影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