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崦嵫,初垂的暮裏,一個人攙扶著一個人,一拐一拐地抵達了費家莊院前,那是夏侯飛跟宮紅。
站在門口的一名黑壯漢一看見他倆回來,再一看他倆這等情景這付模樣,扭頭飛一般地奔了進去。
夏侯飛扶著宮紅走進了大門,在前院裏,他倆看見了費嘯天,費嘯天背著雙手,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夏侯飛跟宮紅一見這位少主,馬上打心底往上冒寒意,雙雙趨前怯怯地叫了聲:“少主。”
費嘯天淡然說道:“你兩個辛苦了。”
夏侯飛跟宮紅都沒說話。
費嘯天看了他倆一眼,問道:“你兩個可是從‘王屋’回來?”
夏侯飛道:“回少主,正是。”
費嘯天道:“聽說‘王屋’附近出現了母女兩個人,有這回事麼?”
夏侯飛道:“屬下二人就是爲這件事去的……”
費嘯天道:“這麼說你兩個是去查看過了?”
夏侯飛道:“是的,少主。”
費嘯天道:“找到那母女倆了麼?”
夏侯飛道:“回少主,找到了。”
費嘯天道:“不是那兩個?”
夏侯飛忙道:“不,少主,正是老夫人跟姑娘……”
費嘯天“嗯”地一聲道:“是誰?”
夏侯飛忙道:“是那母女倆,那老太婆跟那妞兒。”
費嘯天道:“不是吧,你兩個看錯了吧?”
“不,少主。”夏侯飛道:“確是那兩個。”
費嘯天道:“這麼有把握,不會錯?”
夏侯飛道:“回少主,絕錯不了,當年我們都見過,那老太婆就是燒成了灰,屬下二人也認得出她來。”
費嘯天道:“這麼說確是她兩個,沒有錯。”
夏侯飛點頭說道:“是的,少主,沒有錯。”
費嘯天笑了,一點頭道:“那好。”
擡手一拍,輕喝說道:“來人。”
一聲答應,他身後大廳裏飛步奔出一名黑漢子,那黑
漢子兩手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放著兩只銀杯,那黑
漢子近前哈腰,把托盤高舉過頂,異常恭謹。
費嘯天向著托盤一擡手,望著夏侯飛、宮紅笑道:“你們兩個功勞不小,我賞你兩個人一個一杯酒,喝過酒後到後面歇息去,明日另有美人相伴。”
夏侯飛跟宮紅臉一變,雙雙低下頭去。
費嘯天似乎沒看見,把手一擡,道:“酒來。”
他就要伸手去端那兩只銀杯。
只聽夏侯飛顫聲說道:“禀少主,屬下二人不願領受少主賞賜。”
“怎麼?”費嘯天一手端著一只銀杯笑道:“你兩個還跟我客氣?你兩個以前跟隨老主人,有功也好,有過也好,那我不管,如今跟了我,我就要論功行賞,論過行罰,而且有賞必罰。”
夏侯飛道:“屬下二人有過無功,該領罰!”
費嘯天笑道:“你二人忒謙了,這麼一樁大功,怎說……”
宮紅猛然擡頭,叫道:“少主……”
費嘯天笑問道:“怎麼了?”
宮紅道:“夏侯老三沒說錯,屬下二人有過無功,不敢領賞該受罰。”
費嘯天笑容微斂,“哦”地一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兩個哪個說給我聽聽。”
宮紅道:“屬下二人確實在‘王屋’半山一塊斷岩上找到那母女倆,夏侯老三也出手製住了那小的,逼得那老的乖乖就範,跟下王屋……”
費嘯天笑道:“這不就對了麼,誰能說這是過不是功?”
宮紅道:“禀少主,屬下還有後話。”
費嘯天道:“你說。”
宮紅道:“剛下‘王屋’,那眼看得手的一老一少又被人截去了……”
費嘯天笑容一斂,道:“怎麼說?”
宮紅低下了頭道:“回少主,那一老一少又被人截去了。”
費嘯天臉一變,震聲說道:“放眼當今,連幾大門派的學教都算上,誰能從你兩個手中把人奪去。”
宮紅道:“回少主,要是別人屬下兩個也就沒臉回來了……”
費嘯天神又一緊,道:“那是……”
宮紅忙道:“是那妖婦。”
費嘯天一怔,道:“是那妖婦?你是說……邢玉珍……”宮紅道:“回少主,正是她。”
費嘯天神情忽松,道:“在什麼地方?”
宮紅道:“回少主,就在‘王屋’山下,離‘中條’不遠。”
費嘯天道:“那是幾天前的事了,我問如今。”
宮紅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大半已逃到別了。”
費嘯天道:“‘好一個大半已逃往別了。”
宮紅低下了頭,道:“少主開恩,屬下二人無力跟蹤……”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原來是那妖婦,我還當是那諸葛英呢,你兩個擡起頭來。”
夏侯飛跟宮紅遲疑著怯怯地擡起了頭。
費嘯天目光一凝,淩厲奇光閃射,道:“我本慾論功行賞,奈何你二人無福消受,這兩杯酒,也就……”
兩手一翻,兩串殷紅的酒液灑在了地上,異香撲鼻,隨風吹散,好不可惜。
夏侯飛跟宮紅身形一顫,就要低頭。
費嘯天“嗯”地一聲,夏侯飛跟宮紅一哆嗦,硬是沒敢低頭,頭沒低下去,但那四道目光卻沒敢仰視,更沒敢跟費嘯天的目光碰一碰。
費嘯天接著說道:“我剛才說過,我論功行賞,論過行罰,而且有賞必罰……”
夏侯飛跟宮紅顫聲說道:“少主開恩……”
費嘯天道:“你兩個等于一手壞了我的大事,老主人把這件事交給了我,兩個讓我拿什麼向老主人回話?”
夏侯飛道:“屬下二人願面陳老主人……”
費嘯天一搖頭道:“不必了,我拼著挨責受罵,自己找老主人說去,你兩個既然跟了我,有了過錯我就該替你兩個擔……”
夏侯飛忙道:“謝少主恩典。”
費嘯天搖頭說道:“那倒也不必,你兩個自跟我以來,多少還有點功勞,這件事雖過大一點,但將以往的功折如今的過,勉強也抵得過了……”
夏侯飛臉上掠過一絲喜,道:“謝少主恩典。”
費嘯天目光忽地一凝,望著夏侯飛的前道:“怎麼,受傷挂彩了?”
夏侯飛慚愧地點了點頭,道:“屬下二人也是萬不得已……”
費嘯天點頭說道:“這我知道,有一點得已你二人斷不會把人交給邢玉珍,壞我這麼大的事。”
夏侯飛道:“少主明鑒。”
費嘯天道:“你兩個跟我這多年了,我還不知道麼……”
轉望宮紅目光一凝,道:“你的傷在何?”
宮紅神立轉淒厲,道:“少主,屬下已毀在那妖婦手裏了。”
費嘯天一怔,道:“她怎麼……這妖婦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目中奇光一閃,道:“你放心,這筆債自有我替你討回來!”
宮紅好生感激道:“謝少主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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