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了,早晚都有點冷意,尤其是天剛亮的時候,穿上件夾襖兒都還嫌少點兒!
天剛亮的時候雖然有點冷,可是這時候最靜,空氣也好,尤其在城根兒一帶的荒郊,露珠千萬顆挂在草尖上粒粒晶瑩,站在這兒吸上—口氣,混身沒一個地方不舒服。
在東城根兒就有這麼個人,除了天下雨之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間斷。
天剛亮,他就托著個鳥籠子到東城根兒來遛鳥兒了。
這個人是個老頭兒,五十上下年紀,穿著談不上怎麼好,但挺幹淨,人也挺有精神。
這個老頭兒每天早上都到東城根兒來一趟,托著鳥籠子,掀起布罩子,讓籠裏的畫眉鳥盡情的跳,盡情的叫。
今天跟往常一樣,天剛亮,他托著鳥籠子出現在東城根兒。
今天跟往常唯一不一樣的,是東城根兒比他早到了個人,往日一大早東城兒只他一個人,今天不但突然多了個人,而且到得比他還早。
老頭兒怔了一怔,只是怔了一怔,本來嘛.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許他起早,不許別人起早,許他到這兒來,不許別人到這兒來!
或許這個人剛發現早上東城根兒的好,有這麼個同好,每天早上能有個人聊聊天,談談鳥兒,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才對。
老頭兒從側面打量這個比他先到的人,這個人背著手面對著遍地露珠的荒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有一副颀長的身材,穿身略嫌單薄的黑,個子挺英挺,腰杆兒挺得筆直,站在那兒跟根擎天柱似的。
廿多近卅年紀,大大的眼,長長的眉,眉長得都斜飛人了鬓,鼻梁高高的,挺而直。
老頭兒看不見那半張臉,可是有這半張臉就夠了,這個人長得很俊,十足的美男子一個。
老頭兒只覺這個人跟常人不同,可是一時他又說不出這個人究竟那兒跟常人不同。
老頭兒剛走近,黑客已有所驚覺地轉過了身,老頭兒兩眼一亮,心裏也不免一陣惋惜。
沒錯!的確是個美男子,唯一的瑕疵是左臉上有條刀疤,讓人恨不得拿手把它抹了去,是誰,這麼缺德?
老頭兒這裏心念轉動,黑客那裏含笑開了口:“老先生早啊!”
人長得本來讓人一見就有好感,這麼客氣,這麼有禮,哪還不更讓人有好感!
老頭兒定定神忙含笑點頭:“早,早,你老弟一向也愛早起?”
黑客帶笑點頭道:“我一向起得很早,慣了,到時候就睡不著,早起的好
很多,可惜能領略早起好
的人不多!”
“的確!的確!”老頭兒不但深有同感,而月.也喜歡這年輕人談吐不俗,他道:“有不少人晚上不想睡,早上懶得起,不到日上三竿不下,大好時光全
費在睡夢裏了,實在可惜!”
黑客笑笑,一雙目光落在老頭兒手上那鳥籠子上:“老先生這只畫眉不錯啊!”
老頭兒笑笑說道:“生平無他好,就喜歡種種花,玩兒鳥,見笑,見笑!”
“好說。”黑客道:“世人皆爲名利忙,老生生獨寄清于花鳥,足見清高!”
老頭兒哈哈一笑道:“過獎,過獎!說什麼清高,我這個人天生的懶散命,還沒有請教老弟臺貴姓?”
黑客道:“不敢!傅。”
老頭兒道:“原來是傅老弟,傅老弟也住東城?”
“不!”黑客道:“我一向在南方,剛到京裏來。”
老頭兒道:“我說嘛!一向少見,我姓覃……”
黑客截口道:“我知道,刑部書辦覃老先生?”
覃老頭兒聽得一怔道:“怎麼?老弟臺認得我?”
黑客笑笑說道:“不瞞覃老說,我今天是專爲在這兒等覃老的,打聽了好些日子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出覃老每天早上到東城根兒來遛鳥!”
覃老頭兒眨了眨眼道:“老弟臺今兒個是專爲到這兒來等我的?有什麼事兒嗎?”
黑客道:“覃老可聽說過傅天豪這三個字?”覃老頭兒一點頭,道:“聽說過,怎……”陡然一驚,臉上變了
,急道:“你,你是傅天豪?”
傅天豪含笑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官家緝拿多年,最近又鬧得京裏滿城風雨的傅天豪。”
覃老頭兒手一顫,手裏的鳥籠子一歪往下掉去!
傅天豪手一伸便把鳥籠子接在手中,道:“覃老不必害怕,不管傳說中傅天豪是個怎麼樣的人,至少如今我對覃老沒有絲毫惡意,我本是打算到府上去拜訪的,可是我怕讓人誤會覃老,也怕驚了覃老的家人,所以我只有跑到這兒等您!”他把鳥籠遞給了覃老頭兒。
覃老頭兒接過鳥籠,神情顯得平靜了些,可是說起話來還有點不自然:“我知道官府對傅爺您緝拿多年,而且出的賞額很高,這些日子以來京裏的幾個營更是忙得不可開支,可是背地裏我也聽過不少人說傅爺您是個俠義之士……”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俠義兩個字不敢當,不過傅天豪做事當能仰不愧,俯不作,自問對得起良心。”
覃老頭兒道:“今天總算讓我有幸眼見著了傅爺,刑部當差這麼多年,我見過不少大凶大惡,這雙老眼不花,我看得出傅爺您不是那種凶惡之人,大凡凶惡之人眉宇間總帶
子暴戾煞氣,傅爺您卻是滿面祥和,—身書香氣……”
傅天豪道:“多謝覃老,可是覃老待會兒還得到刑部去?”
覃老頭兒一點就透,當即改口說道:“是!是!那麼我請教,傅爺今天在這兒等我是……”
傅天豪道:“我想救沈在寬,請覃老勉爲其難幫個忙,也請覃老爲我大漢世胄,先朝貴民盡一分心力救救這位忠義。”
覃老頭兒一聽,嚇得臉一變,忙往四下裏看去。
傅天豪道:“覃老放心,附近沒有人我所以挑這個時候在這地方跟覃老見面,就是怕連累覃老。”
覃老頭兒神定了,沒說話,沈默了一下才道:“聽了傅爺您這番話,就知道傅爺的確是位令人敬佩的俠義之士,我也明白爲什麼官家多年來一直不放過您了,我也是個漢人,理應爲咱們漢人盡一分心力,只可惜傅爺您來晚了……”
傅天豪神情一震道:“覃老……”
覃老頭兒道:“沈先生早在解送來京的第二天夜裏就被害了!”
傅天豪心神大震道:“怎麼說?沈先生早在……那爲什麼傳說沈先生被囚在刑部大牢裏?”
覃老頭兒道:“那是‘血滴子’出的主意,這一件是爲引沈先生的同蹈網上鈎,別人不知道我清楚,打那時候到現在,刑部內外每天都埋伏著有幾十名‘血滴子’好手……”歎了口氣道:“我見過沈先生,風骨嶙崎,滿臉正氣,沈先生是個讀書人,我也是個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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