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柏展開身法,離開左家老巷,在夜的掩護下,依著媚娘指示,朝城東掠去。
想起它是不能以真面日給藍玉方面的人看到的,順手取出薛明玉那精巧的面具戴上,立時搖身一變,成了這天下最負盛名的采花大盜。還嫌改變不夠徹底,索抛掉外袍,才繼續往媚娘的居所奔去。
愈走愈是神情氣爽,想起能再次與媚娘相會,說不定可順道一矢三雕,連兩只美蝶兒都一並動了,心情更是興奮莫名。
一盞熱茶的工夫後,逢檐過檐,遇壁跨壁,玄母廟巨大的瓦頂出現在半裏許外。
依媚娘的指示,到了玄母廟折北三裏,便是它的香居香醉居了。
就在這時,心中湧起一種被人窺看著的感覺。
韓柏環目四視,靜悄悄的,全無動靜。還以爲自己疑心生暗鬼,躍下一條橫巷去,把速度提升至極限,左轉右折,奔出了裏許外,才兜轉回來,躍上一瓦頂。
大惑駭然,被人跟蹤的感覺竟有增無減。
可是仍發現不到敵人的潛伏位置。
韓柏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有敵人在追蹤著他,可是如此依足範老賊的教導,尚不能把敵人甩掉,那豈非跟蹤者輕功遠勝過自己。
誰人如此厲害?不會是裏赤媚吧?是可就糟糕透了。
“砰!”
在後方的天空一道紅芒直沖上高空,爆開一朵鮮紅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份外怵目驚心。
韓柏呆了一呆時,另一朵綠的煙火訊號炮,又在右方的高空上爆響。
韓柏大惑不妥,難道這兩支訊號火箭竟是沖著自己而來的?
想到這裏,頭皮發麻,現在他可說是仇家遍地,藍玉、方夜明、胡惟庸等均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若給對方高手追上,那就危險之極,倏地把魔功發揮盡致,飛檐越壁,亡命朝煙花發出的相反方向掠去。
狂奔了三裏許外,才折轉回來,再往玄母廟奔去。
破人監視追逐的感覺至此消失。
韓柏松了一口氣,自誇自贊了一番後,再躍上瓦背,騰空而起,越過玄母廟外圍的高牆,投往玄母廟那像極一個斜傾大廣場般的瓦而去。
才踏足瓦頂邊緣,一聲佛號由高高在上的屋脊傳下來,有人頌道:“佛說一切法,爲度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韓柏立時魂飛魄散。
剛才感覺有人在旁窺伺,還可推說是疑心生暗鬼,現在明明有人攔在前路,他卻一點“前面有人”的感覺都沒有,那就更是駭人了。何方高人,竟能“瞞過”它的魔種呢?
他立穩瓦背,心情揣揣地往上望夫,只見一道碩長人影,背著星空卓立廟背上,說不出的神飄逸。
韓柏功聚雙目,雖看到對方的禿頭和灰的僧
,可是對方的廬山真貌卻隱在暗影裏,沒法看得真切。
後方高空再爆開了一朵煙花。
韓柏暗暗叫苦,他並非不想掉頭便走,而是對方雖和他隔了足有十多丈,但氣勢卻隱隱地罩著了自己,假若他溜走,對方在氣機牽引下,必能後發先至,把自己截在當場。
這想法看似毫無道理,可是韓柏卻清晰無誤地感覺到必會如此。
若非對方是個和尚,他甚至會猜測攔路者是龐斑、裏赤媚之輩,否則爲何如此厲害?
自己的仇家裏似乎並沒有這般的一個人。
那人柔和好聽的聲音又念道:“即法身,相即般若,用即解
,若止觀則成定慧,定慧以明心,德相圓矣。”
韓柏慘叫道:“無想憎!”
他並非認出對方來,只是認出對方念的正是無想十式內開宗明義的幾句話。
他自然地摸上自己戴著薛明玉面具的臉頰,心中叫苦,難道對方以爲自己是薛明玉,那就苦不堪言了。
遠方傳來真氣充沛的尖峭聲,不住迫近。
韓相猛一咬牙,提聚功力,朝上掠去,一拳擊出,只要無想僧稍有退讓,他便可破去對力氣勢,亡命逃循。
無想憎立在屋脊,不動如山,口宣佛號悠然道:“此心本真如,妄想始蔽覆,顛倒無明,長淪生死,猶盲人獨行于黑夜,永不見日。薛施主還要妄執到何時。”淡然自若一掌抽出,掌才推到一半,忽化爲數十只手掌。
韓柏一時間竟看不出那一掌是,那一掌是實,嚇得猛地後退,又回複剛才對峙之局。
韓柏大惑駭然,這是什麼掌法,爲何每一只手掌都像真的那樣,先運功改變聲道,叫屈道:“聖憎你弄錯了,我並不是薛明玉。”
無想憎哈哈一笑道:“善哉:善哉:如是,如是。”
韓柏愕然道:“聖憎在說什麼?我真的不明白。究竟……嘿!”
無想僧微微一笑道:“薛施主中了愚癡之毒,當然不能明白何爲貪嗔愚癡!”
韓柏見他認定自己是薛明玉,暗忖你老人家才真的中了愚癡之毒。大感苦惱,可恨對方強凝的氣勢遙遙製著自己,怎樣才可身呢?
風聲從左右後三方同時響起。
韓柏立時冷汗直冒,知道自己這無辜的“薛明玉”,陷進了八派聯盟組成的捕玉軍團的重圍裏。
遠近屋頂現出二、三十道人影,組成了令他翼難飛的包圍網。
韓柏環目一掃,男女老嫩、和尚道姑,應有盡有,暗叫我命苦也。
現在即使他表露真正的身分,亦于事無補。人家只要指它是假扮薛明玉去采花,這罪名已可使他跳落長江都不能洗清。更何況它的好天下聞名,比任何人更沒有爲自己辯護的能力。目前唯有硬著頭皮,看看如何
身才是上策。
忽然有女人尖叫道:“真的是他,化了灰我顔煙如都可把他認出來。”
韓柏當然不知道這顔煙如曾失身于真正的薛明玉,又曾扮船娘去騙假扮薛明玉的翻雲到它的小艇去。故作訝然道:“姑娘是否認錯人了,我怎會是薛明玉。”
顔煙如怒叱道:“你以爲改變聲音的鬼技倆就可瞞過我嗎?我曾……哼!定要把你碎萬段:”
韓柏運足眼力向左側廟牆外另一所房子的屋頂望去。只見那顔煙如和其它六個人立在屋頂。她生得態動人,貌美如花,心知要糟,此女如此語氣,定曾給薛明玉采了,所以才認得自己現在這張俊臉。
這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其它人一言不發,然然盯著他,若得他心慌意亂。
怎辦才好呢?
背後一陣悅耳而蒼勁的聲音道:“老夫書香世家向蒼松,薛兄現在翼難飛,究竟是束手就擒,還是要動手見個真章?”
韓柏心叫我的呀,往後望去。
那書香世家的家主向蒼松,卓立後方屋背,一身華服隨風飄拂,寫意透逸,留著五柳長須,一看便知是有道之士。
左方一陣笑響起道:“向老對這個婬賊何須客氣,亦不用講什麼江湖規矩,大夥兒把他像過街老鼠般痛揍一頓,廢去武功,再交給官府
置,不是天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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