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片延綿深郁的崇山峻嶺,而在那莽莽的層巒疊間,有一道嶺脊像一條境蜒的灰蛇般伸展出來,又消失在下面蒼黃的林幽中了,這道山嶺,它有個淒怨的名字:“斷魂嶺”!
現在,紫千豪與他的大隊人馬,已經來在了“斷魂嶺”的三裏前一高地上,他們駐騎凝視,良久無言。
明天,便是“孤竹幫”約戰“青城派”的日期了,毫無置疑的,這將是一場血漓漓的殺戈,一個生與死的聚會,雖然明天隔著今天仍有一段,但這一段卻是恁般悄然的即要消逝的啊……
久經戰陣的孤竹豪士們業已在血腥中熬慣了,在搏鬥裏磨堅了,對于一場接連一場的拚殺早視同日課般的自然與平凡,可是,他們任是這樣的粗犷瞟悍,任是這樣的閑淡,每在一次新的血戰來臨之前,卻依舊免不了有一抹隱隱的怅茫籠在心頭,有一種輕微的憂慮跳動于脈搏,那總是暴力與鮮血的揉和啊,只要是個正常的人,不管他對這一方面有了豐富的經驗,卻永遠也無法做到安之若贻的……
紫千豪跨著“甲犀”駐馬在前,他默默眺望著遠的“斷魂嶺”,野風吹拂著他的豹皮頭巾,吹拂著他的
角,有輕細的“獵獵”聲揚起,看上去,他是如此沈靜,如此深蓄,又如此秀逸,襯在發蒼蒼的天幕下,他就宛如是肩起了漫天
霾的重擔了……
低徐的,他後面馬上的苟圖昌道:
“老大,前面就是了。”
點點頭,紫千豪道:
“是的,斷魂嶺。”
伸長脖子瞧著,熊無極咕咕的道:
“看過去那地方好似已真有幾分淒慘慘的味道,‘斷魂嶺’,這熊名字也不知是那個作孽的人取的……”
回首一笑,紫千豪道:
“熊兄,山仍是山,永遠是山,全沒有什麼不同,不同的,卻是人們心靈間的感受罷了。”
呵呵一笑,熊無極道:
“說得可是,紫幫主,天下之大,有些地方卻偏生起了些惡虬虬的名字,這‘斷魂嶺’若改名叫‘長壽崗’‘風流坡’什麼的,不是就動人得多了麼?”
紫千豪莞爾道:
“不過,或者將這山嶺取名爲‘斷魂嶺’的人卻和你有著不同的想法呢……”
眨眨眼,熊無極道:
“這小子一定是個傷心人了,要不,他也包管不了‘嫉世憤俗’的毛病!”
微拂頭巾,紫千豪道:
“我們不追究它的名字,熊兄,倒是要早點空出些時間來籌劃一下明目的大戰爲要呢。”
苟圖昌接口道:
“老大,天業已不平,我們今晚在那裏宿營?”
朝坡下的一片疏林子指了招,紫千豪道:
“那林中如何?”
端詳了一會,苟圖昌颔首道:
“還合適。”
紫千豪舉起右臂,大聲道:
“啓行。”
于是,幾百匹健騎,隨即揚起鐵蹄,奔下高坡,雲湧雷動中,片刻後便已來到林外了。
第一個抛蹬下馬,紫千豪交待苟圖昌道:
“今晚宿營,圖昌,叫兒郎們提高警覺,耳目放靈活些,別擠在一堆,分開躺下,哨卡守衛輪班派遣,值勤的時間不要長,明樁盡量少,多安些暗卡,記著將大頭領級的弟兄按照位置調妥!”
苟圖昌忙道:
“遵谕,老大。”
紫千豪站在馬旁,目注手下們魚貫入林,直到押後隊的‘白辮子”洪超、‘毛和尚”公孫壽也全到了,他才踱往一邊由苟圖昌自行去安排調遣去了。
熊無極也快步跟了上來,笑吃吃的道:
“幫主,你好像有心事呢?”
紫千豪停步轉身,笑道:
“何以見得?”
這位盛名喧赫的‘金煞手’,道:
“你眉心微鎖,神情沈戚,加上沿途以來極少開口,時時都在尋思什麼,這不全乃存著心事的證據麼。”
目光越過熊無極的肩頭,紫千豪注視著那些甫始下馬,正在林裏林外和忙進出的手下們,一邊談談的道:
“熊兄,你像還能未蔔先知了……”
一呲牙,熊無極道:
“未蔔先知不敢說,卻是善觀氣罷了。”
頓了頓,他又道:
“明日約戰‘青城派’,紫幫主,是約在嶺上,抑是約在嶺下?”
紫千豪平靜的道:
“嶺上!”
點點頭,熊無極道:
“可指明了詳細地點?”
紫千豪低沈的道:
“‘斷魂嶺’上有一四周生長有白楊木的地方,看起來似是一片曬谷場,成大略的四方形狀,地面相當平坦,附近山地的居民叫它做‘鬼圍場’,傳說這個所在每到
雨之後,時常有冤魂悲泣與厲鬼叫嘯之聲傳出,當然,這不過僅是一些山野之人傳言附會的無知之談而且;那
‘鬼圍場’于‘斷魂嶺’西側方,有數十丈的闊幅,每有風起,四周的白楊木俱皆蕭蕭滾顫,襯著沈郁
巒,幽幽深嶺,卻也確是有些悲慘慘,
淒淒的味道……”
舐舐,熊無極忙道:
“指明的地點,就是這什麼‘鬼圍場’?”
紫千豪微笑,道;
“不錯。”
搓搓手,熊無極搖頭道:
“又他娘的是個叫人心裏發毛的名稱,那地方如果再真出幾條人命,恐怕一些古怪的傳說就更多了!”
紫千豪笑道:
“怕是如此。”
搔著滿頭亂發,熊無極有些感觸的道:
“紫幫主,說老實話,我看你一天到晚確是擔足了心事……就拿眼前來說吧,剛做完了買賣,又趕著去對付那單光,才將姓單的整治了,跟著便得與‘青城派’大興幹戈,了結宿怨……這些麻煩可真叫人頭痛,那一柱也是不好辦的,那一端也是夠辣手的,虧了是你,緊幫主,若是換了我來坐你的位子,一定早就搞得暈頭轉向,手足所措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不見得。”
熊無極道:
“怎麼說?”
報抿嘴,紫千豪道:
“我承認,熊兄令我擔憂的事情很多,我也承認,我的確經常于沈重及焦急的情境下,但是,我只得如此,因爲這付擔子業已排上了肩,在責任上,遵義上,淵源關系上,我全得負荷下去,盡管我多麼疲累,多麼乏倦了,也須要一直挑下去,理由僅有一個——我本該如此!”
看著對方,紫千豪又道:
“同樣的道理,然死,如若你是一幫之主,你也定然不會做得比我差,因爲你已坐上這個位置,責任驅策著你,道義推迫著你,弟兄們的情圍繞著你,你只能撐下去,盡且,還得頗以全力的作下去!”
籲了口氣,熊無極道:
“幫主,不論怎麼說,我服你了……”
拱拱手,紫千豪道:
“高擡高擡……”
在他們談話中,林子裏,苟圖昌與祁老六兩人齊肩往這邊行來,隔著好幾步,祁老六已叫道:
“老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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