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宗潛又道:“她的樣貌裝束跟以前還是一樣嗎?”
卓蒙點點頭,朱宗潛緊接著道:“若然如此,師父目下不必氣惱,弟子敢說那個女人並非真的師母,我的意思說,沈千機早就想妥此計,所以找到一個與師母一模一樣的女人,使您受騙。”
這話宛如當頭霹雳,震得全房之人,無不瞠目結。卓蒙像彈簧般坐了起身,張目凝視。
朱宗潛道:“師父隱遁了二十年之久,據弟子所知,師母其時不過二十左右,隔二十載之久,她已變成中年婦人,但師父仍然一眼認出了她,覺得她容貌裝束全無改變,可知其中必定大有蹊跷。”
他停歇一下,曉得說服力之不夠,便又道:“一般來說,二十歲時青春煥發的少女,到了四十歲時,定必生出極大變化,越是相熟的人,由于牢記得以前的容貌,就越是不易在一眼之間認得出來,此是千古不易之理。現在請師父回想一下,當您見到師母時,她看上去大約是幾歲?”
卓蒙瞿然道:“還是和以前一樣。”
朱宗潛的聲音變得更爲有力,道:“年歲、容貌以致裝束,二十年都沒有變過,此中破綻,不必細說了。”
佟長白大叫道:“小朱說得有理,那有二十年後,身上服裝飾都沒有一點改變之理?”
朱宗潛道:“裳發式等最是易變,二十歲的女人與四十歲的女人,其間差別甚大。以沈千機的聰明才智,並非不曉得如此大有破綻,但他深信師父在心情震湯甚劇之下,一定不暇細想。等到遭了他暗算,其後才參出破綻,已來不及了。自然假使他曉得會有今日這種情形,他一定會設想得更周密些。”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師父且把此事放在一邊,待弟子仔細加以調查,再做計較。目下倒是有一些事,亟須師父指點解答。”
卓蒙精神一振,道:“什麼事?”
朱宗潛道:“沈千機趁師父神志迷糊之時,擒下了您,以後的經過情形,師父還記得嗎?”
卓蒙果然定下心神,仰首尋思了許久,才道:“我只記得在昏昏沈沈之中,好像乘搭舟車,晃晃悠悠的過了好久,然後,一團眩目的彩光,使我任什麼都瞧不見。”
他話聲中透露出極強烈的苦惱,彷佛一個人在噩夢之中,老是掙紮擺不了,而心卻曉得是夢魇那般。
朱宗潛道:“師父別著急,這是冰宮之人向您施術,現在咱們已破了她的法,您再也不必受到這團彩光眩目的威脅。只不知您可還記得以後的事倩嗎?”
卓蒙略爲平複了一點,緩緩道:“除了這一大團耀眼生花的五彩強光之外,彷佛還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
他用力地搖搖頭,設法使自己清醒些,又道:“這個女子的聲音一直在響,她在說些什麼呢?唉!我記不起來啦,反正一直在我耳邊說個不停。”
朱宗潛道:“一個人在神志昏沈,又有強烈彩光迫眼之時,意志自然軟化,心靈自然虛浮,最易受人控製。假如那個女子的聲音,一直說些要你服從之言,這些話探深印在深心之中,以後就將受她支配。不能自主。自然除了這些手法之外,還須以葯物配合。”
他突然停口,陷入沈思之中,衆人都知趣地緘默不語,免得擾亂他的思路。這是至爲重要的事,誰也無法幫他的忙,唯有依賴他的絕世智慧解決。
過了一陣,朱宗潛喃喃道:“是的,師父他老人家修行多年,心志堅定,因此冰宮方面,須得費許多時間氣力,才能成功,目下她們施術時間太短,所以師父很容易就恢複神智,如果我猜得不錯,則此刻取開銅鏡,師父也不致發生變化。”
他的目光轉到畢玄通他們面上,又道:“當我現身出手之時,霜夫人一直拖延時間,我怎樣地想不出其中道理,但現在卻知道了,她分明是希望及時能澈底控製師父,那時就無須讓他陷入呆木昏迷的狀態中出戰。但後來時勢所迫,她不得不讓家師出手,是以家師當時對身外之事,全無所知,不像別的冰宮奴仆,完全是在神智清明的狀態之下。這一點也可以說明金羅尊者、韓真人何以與別人略略有異了。我猜那是由于金羅尊者和韓真人功力極強,意志極強,因而冰宮無法使他完全受製。他們雖然不能不聽命于冰宮,但時時還能保持三分本理智。”
畢玄通深熟思慮的口道:“貧道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依貧道臆測,這兩位前輩不論在任何情況下,總保持三分清醒,只能說他們在十個時辰之內,有七個時辰是完全受製于人,但有三個時辰則是完全清醒,本
未失。可是,這麼一來,他們這三個清醒的時辰內,冰宮方面如何控製他們?”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畢長老敏銳深刻的思路,實在使在下敬佩不已。不錯,照理說,一個人絕不可能七分昏迷而三分清醒的,在下卻懷疑長老所說的七個時辰受製于人,三個時辰清醒這種情況,目下是否還存在?”
他環顧衆人一眼,又道:“冰宮方面,把兩大異人弄了去,照理說二十年前,就可以實現其野心,橫掃天下,使異教統治中原。但冰宮竟白白的虛耗大好光,這一點諸位可覺著奇怪嗎?”
衆人都無從下手推論,是以都不則聲。
朱宗潛又道:“假如兩大異人一直是七個時辰受製,三個時辰清醒的話,這就無怪冰宮方面,不敢付諸行動。”
佟長白道:“這話使我半懂半不懂,誠然在冰宮未能完全製服兩大異人以前,不敢行動,但既有七分把握,則但須把握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毀去少林、武當兩派,此時兩大異人縱是後悔,也來不及。”
朱宗潛道:“話雖如此,但在下認爲冰宮方面,必定另有困難隱情,而我相信這種困難,必是兩大異人特意製造出來的。”他透一口氣,又道:“詳情到底怎樣,須得等到見了兩大異人之後,方能弄得明白。”
他忽然伸手,把卓蒙懷中銅鏡拿掉。
卓蒙眼中立時掠過迷惘茫然之。
朱宗潛警覺地把銅鏡放回他懷中,卓蒙馬上恢複常態。
衆人瞧在眼中,都不敢說出。
盡皆想道:“朱宗潛這回推測錯誤了,只不知他如何理?”
朱宗潛向卓蒙道:“咱們一個時辰之內,就得出發去對抗強敵,還望師父鼎力賜助。在這兩個時辰之內,全力運功調息,屆時恐有一場大戰,激烈無比。”
卓蒙颔首道:“行!你有事的話,盡避去辦。”
朱宗潛率衆退出,在隔壁院落中,他停下腳步,仰天長歎一聲,道:“冰宮禁製心神大法,厲害的程度大出我意料之外。”
一影大師道:“你可是耽心令師嗎?”
朱宗潛搖搖頭,道:“家師須仗銅鏡之力。方能收攝心神,保持清明,其實與冰宮沒有關系,關鍵卻在沈千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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