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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馬霜衣》第18章

臥龍生作品

  這一番褒獎之言,出之一個生機奄奄的病婦之口,雖然俱都是說的豪壯往事,但眼下的黯然畫面,卻使那豪壯的事迹中,點綴著一份淒涼。

  只聽那佝偻老人黯然說道:“老主人武勇蓋世,豈是老奴能及萬一。”

  那美豔少女似是被眼下的情景,鬧的茫然無措,轉動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望望母qin,又望望那獨目佝偻老人,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

  只見那中年病婦臉上綻開出一片羞泥的微笑,那是痛苦和歡愉混合的笑容,閃動著淚光的雙目掃揀了李中慧等一眼,說道:“不怕諸位見笑,老身要在死亡之前,一吐心中的積郁,這積郁悶了我一十八年,而且十八年來與日俱增,我承受的太多了……”

  她語音微微一頓,失去神彩的雙目中,突然閃動起一片光輝,憔悴的臉上,也隱隱泛起一圈紅暈,似是爲失去的惋惜,得到的驕傲,這是個異常複雜的表情,潛伏在她心靈深chu一十八年的情感,在她死亡之前的一刻中,陡然間爆發了出來。

  那獨目佝偻老人,似是不能負荷那中年病好的一雙手的壓力,身軀微微顫動。

  這時,那中年病婦似是無法再控製內心激動的感情,深情的望了那獨目老人一眼。幽幽說道:“我要說出壓抑心裏的感情,再不說出來。只怕是永遠沒機會了……”

  那佝倭老人激動的說道:“主母且不可因一時激動……”

  他回顧了那美豔少女一眼,接道:“傷了楓姑娘純潔的心靈,讓她留下個回憶的yin影。”

  那中年病婦臉上更見紅暈,眸子裏光輝也愈見明亮,神se堅決的說道:“我要說,縱然是楓兒不認我這個mama,武林人物罵我是婬娃蕩婦,但我們心地清白,有天可鑒,我對得起死去的丈夫,十八年的日子,不算短啊!你本是飄逸出塵,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大俠,十八年來折磨成這麼一付鬼怪的樣子,如不是那名教罪人,也許我還能多活一些日子。”

  這一番話,說的激動異常,但情詞誠摯。字字句句,滿含血淚。

  李文揚、李中慧、韓士公,都意識到一件江湖上纏綿、驚人的內幕,即將由那中年病婦口中揭發出來,都不禁全神貫注,凝神而聽。

  素來冷漠的林寒青,也聽得怦然心動,睜大著一雙星目,望著那中年病婦。

  那佝偻獨目老人,長歎一聲,道:“事非小可,還望主母三思。”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似是這幾句話,用出了那全身氣力。

  那中年病婦道:“我想了很多年啦!難道要我把這心中的積郁帶到棺材中去不成?”

  那佝偻獨目老人突然下了決心,道:“好!你說吧!”

  那中年病婦忽的嫣然一笑,恹恹病態中,綻開出一片笑容,襯著兩頓紅暈,秀麗的輪廓,隱隱流現出昔年那醉人如酒的綽約風姿。

  韓士公呆了一呆,暗道:有雲一笑傾城,古人誠不欺我,這半老徐娘,纏綿病榻了一十八年,憔悴黃花,支離人樣,笑起來仍是jiao媚橫生,想她本病之前,定然是顛倒衆生的一代尤物。

  他生具豪俠之xinglang迹江湖,清困扶危,從未想到過男女之間的事情,此刻卻被中年病婦嫣然一笑,勾動起無限感慨。

  只聽那中年病婦說道:“李姑娘、李相公,黃山世家,一向交遊廣闊,兩位可認得這位隱迹風塵中的高人麼?”

  那獨目老者,輕輕歎息一聲,道:“盛名誤人,不說也罷!”言詞淒涼,神情間一片黯然。

  李中慧聽那中年病婦說的如此鄭重,已知那佝倭老人,決非平常之人,不禁留心打量了兩眼,只見他半啓半閉的雙目中,一片淚光,但遍搜枯腸,也是想不出此人是誰?

  只聽那中年病婦,幽幽說道:“十幾年來,他受盡了精神折磨,兩度身受重傷,早已不複昔年的仙風道貌,自是難怪諸位認他不出了。”

  李中慧道:“老前輩如此推重,想來必然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高人。”

  那中年病婦接道:“不錯,他的聲名威望,不在當今任何武林高人之下,他就是桑南樵。”

  桑南樵三個字,有如巨雷暴震,聽得大廳中所有的人,都爲之心神動蕩。

  韓士公一下子跳起來,說道:“十方老人桑南樵?”

  那佝偻老人緩緩垂下頭去,一語不發,神se間一片淒涼。

  那中年病婦,道:“不錯,他就是威名震蕩大江南北的桑南樵……”忽然淚細泉湧,放聲哭了起來,嗚咽著說道:“他受著無數武林人物的敬仰,笑傲煙雲,逍遙山shui,是何等的悠閑自在,但他卻爲我折磨成這個樣子。”

  十方老人桑南樵獨目中神光一閃,縱聲笑道:“主母不用引咎自責,此乃都是老奴自願作爲之事,和主母何幹?”

  中年病婦舉起yi袖,揮拭一下臉上的淚shui,說道:“不要再這般叫我了,我已經快要死了!”

  桑南樵道:“那要老奴如何稱呼?”

  中年病婦道:“咱們貞潔自持了一十八年,俯仰無愧于天地,難道我快死之時,仍不許改上一個稱呼麼?”

  桑南樵黯然說道:“一十八年啦!對我們來說,過的比一百八十年更爲遙長,唉!我們忍受了十八年的痛苦折磨,主仆之間,界限分明,言詞行動,從未逾越過規範一步,爲什麼不可再多忍受一些時光?”

  那中年病婦道:“可是我,我的心……”一陣急咳快端,打斷了未完之言。

  這時,那美豔少女早已淚落如雨,哭的像淚人一般,口中低婉的叫著mama,雙手不停的爲那中年病婦捶背。

  李文揚長長歎息一聲,站了起來,對著桑南樵抱拳一個長扣揖,道:“晚輩今日得識俠駕,實感榮寵至極。”

  桑南樵右手一擺道:“不用了,十方老人桑南樵早已死去,活著的只不過是玄皇教教主的一名老仆。”

  只聽一陣嗚咽之聲,響澈大廳,那中年病婦哭的愈見利害。

  李中慧走進軟榻,低聲說道:“老前輩玉ti虛弱。還望多多保重。”

  韓士公、林寒青雙雙對桑南樵行了一禮,道。“老前輩名重武林,晚輩等心慕已久……”

  桑南樵獨目中神光湛湛,逼注到兩人身上,道:“桑南樵在十八年前,已然死去,兩位不用這般對待老夫了。”

  韓士公心中本有甚多話要說,但見那獨目老人面上已現愠se,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只好硬把到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呆在當地。

  李中慧看那中年病婦仍然不停啼哭,不禁一皺眉頭,抓住她右腕脈穴,說道:“老前輩不是還有要事,告訴晚輩麼?”五指微一加力。

  一gu暗勁熱流,湧了出來,震的那中年病婦身軀微微一顫。

  這一顫,也使她迷亂的神智,忽然清醒過來,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黯然說道:“李姑娘請恕老身失態之罪,唉!我已是不久于人世的人,實已難再壓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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