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不久,也就在三更時分左右,尹劍平悄悄起來,只覺得這座巨大的客棧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點聲音,足見這所碧荷莊確是一安靜所在,絕非一般征歌召妓,行拳猜酒下流世俗所能盤踞的場所,尹劍平把自己整理得十分利落,那一口“海棠秋露”,緊緊系于背後,遂即悄悄地步出房外。
一陣寒風,使得他猝然打了一個寒噤!但見靜空無雲,一輪明月高懸中天,灑下如銀光華,將這所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都渲染得那般清爽問題與主義五四時期中思想史上的一場論爭。李大钊,那池
蕩漾出霧般的迷漾,聳立在池中的那座亭子,在
月
的互相輝映之下,更顯出一種靜態美,實在惹人流連!然而尹劍平的心裏卻在醞釀著另一種事情,對著眼前這般美景,竟是無暇顧及。
透過迷茫的月,他打量著南面那一排幽靜的房舍,黑沈沈的不見一些兒燈光,似乎所有居住在那裏的人都睡著了。
所謂“所有居住的人”,其實不過是很有限的幾個人,甘十九、阮行,以及四名隨從而已。
尹劍平身軀縱出,足尖微微在荷葉面上點了一點,第二次拔身而起,輕飄飄地已經落在了池心亭內。
這一刹他心情絮亂極了。
然而,他卻不願再這麼苟且下去、對于甘十九,他從一開始就在逃避,始終不敢與她正面接觸,然而今夜,他卻決計要去試一試她的鋒頭了。
當然,致使他有這勇氣的原因,主要的是他如今身分悠然,其次他自信領略出吳老夫人若幹式奇妙的怪招,似乎可以與對方一別短長。關于這一點,他盡管仍然心存畏懼,但卻必須一試。
在亭子裏沐浴著陣陣的寒風,使得他的頭腦變得極爲冷靜,面對著甘十九這個生平從未見過的強大敵人,心裏忐忑不已。足足有小半盞茶的時間,他反複地思索著甘十九
昔日的神態,以及那些奇妙得匪夷所思的怪絕身手,越想得深,也就越覺得自己此行冒險太大,也越害怕。
雖然如此,可是他卻下定了決心,今夜要碰一碰這個女魔頭。把甘十九的爲人仔細盤算過之後,他覺得這個險是值得一冒,因爲像今日自己所屬有的這種身分,以及所出手的動機都甚是難能可貴,一縱即逝,失之可惜,對于甘十九
這個人,他毋甯已經深深有所了解,無論在主客兩面來說,今夜都是他下手的最佳時機,即使自己不是她的對手,退一步似乎應該可以保住
命,應無可疑。
把一番道理仔細辨別清楚之後,他硬下了決心,決計不再猶豫,當下背過手問了一下背後的那口“海棠秋露”。這口劍似乎賜給他相當的信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
一念興及,他遂即縱身而出,依然是施展“登萍渡”的輕功絕技,足尖在荷葉上輕輕一點,浮光掠影般地,已把身子拔上了彼岸。
月極見清晰,附近情勢一目了然。
尹劍平一連翻過了兩層院落,可就看見了那堵通向“南院”的月亮洞門。
這時那洞門左側有一盞黃紙燈籠,映射出一片昏黃燈光,一切看來都與方才蔡香主形容相仿佛。
堅定的意念使得他勇氣大增,略一顧探,遂即放步向門內0步入。
不意他方自進入數步左右,面前人影一閃,一個瘦長的白漢子,蓦地由暗中閃身出來。
尹劍平站住腳步,一時力透指梢,蓄勢以待!
白人二十五六的年歲,濃眉巨目,雙太陽穴高高凸起,一看之下即知是一個頗具功力的人。似乎有一種特有的氣質,使尹劍平幾乎一看之下,即可判斷出他必然是來自丹鳳軒門下,換言之也就是此行侍奉甘十九
的門下之一。
“你是什麼人?”白人聲音裏掩含著忿怒:“沒有長眼睛嗎?”
一面說,他擡動了一下瘦長的胳臂,指著樹立在門內側左首的一塊牌子。牌子上赫然寫著“禁足”兩個大字。尹劍平冷冷一笑,說道:“不錯,我看見了。”
“那你還進來幹什麼?”
“找人!”
“找人?”白人目光淩厲地說道:“找誰?”
“你主子甘十九!”話聲出口,白
人臉
突變!然而,他還來不及說出下一句話的當口,尹劍平左足前踏“踩中官,走乾門”,已把身子依附了上去。
一舉步,顯然就是冷琴閣的“六隨”身法。他刻苦勵淬,功力之精進,真有一日千裏之勢,白人萬萬想不到對方這個外貌斯文人物,竟然是如此身手,雖然他絕非弱者,但是毫無戒備的情況之下,再想
身,哪裏還來得及?隨著尹劍平襲進的身勢,一
充沛淩厲的勁道,陡地將白
人全身罩定,有如當頭落下了一面無影罩網將他死死罩住。
白人乍驚之下,右手倏舉,直向尹劍平面門上力劈過來!只可惜他慢了一步,他的這一掌才不過劈出一半,恍惚覺得右腹下“腹結”穴道上麻了一麻,登時打了個寒噤,一時動彈不得。
尹劍平自己也不曾料想到,這一手“如意金剛指”功施展得這般乘心應手!顯然對方在他手指還不曾接觸腹肌之前,已先行不能移動,足見指力之淩厲,已經達到了“透點”的境界!猝然間,他感覺出自己功力自從清風堡之戰之後,確實精進了不少,達到了一個新的平。
白人活僵屍般地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一副怒目凸睛,把對方恨惡到極點模樣,顯然他外表雖是動彈不得,心裏卻是明白得很,只是卻也無可奈何!
尹劍平轉過手把對方僵直的身子擡起來,挪放到一個角落裏,遂大步繼續前進。進入到第一進院子裏,一片芬芳花香,撲面而來,他看見了種植在附近花圃裏的那些鮮豔蓓蕾。然而他立刻覺出了有些不對。就在這片院子裏,他發覺出一片淡淡的霧光,在月的襯托之下甚是朦胧,如非特別細心的人,簡直不易辨出!
尹劍平頓時心有所悟,情知那陣芬芳的花氣,絕非是單純的花香所致,而是間雜得有丹鳳軒的秘製毒煙“七步斷腸紅”在裏面。由“七步斷腸紅”立刻使得他聯想到自己身藏的那塊“辟毒玉玦”,這才使他恍然悟及何以自己在觸及毒香之後猶能自免,這塊辟毒玉玦果然具有神妙的解毒效果,使得他又免除了一次不知不覺的劫難!
尹劍平有了這一番見地,不得不特別提高警覺,雖然有玉玦護,亦不敢十分大意。當下他略微運動功力以閉住了呼吸,爲免再驚動別人,他提住真氣,虛點雙足,極其輕悄地踏出了這一片院子,進入到第二進院子內裏。
如果甘十九果真下榻這裏,那麼必然就住在這一進院子裏了。尹劍平頓時提高警覺,全神貫注!在進入院子十數步之後,站住了腳步。
他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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