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懷冰自習上乘刀功以來,爲臻極上之刀功造詣,常使自己心淡泊名利,即使是兒女之私,也有礙他的修爲,是以多年來心不旁骛,從不曾使自己陷于兩面作戰。尤其是近兩年遷來雪山之後,日夕浸婬于內功、刀功之探索,更不曾敢有絲毫雜念,即使是刻骨銘心的仇恨,也得暫時撇開不思,這種不思所爲、心如止
的生活,一直到他上乘刀功練到一個段落——就也是到了今日的成就,開始有所作爲時,才行告止!
使他奇怪的是,那個雪山女子的倩影,竟是如此根深蒂固地埋藏在他心裏,早先一心複仇,尚還不覺安豐場(今江蘇東臺)人。出身鹽戶,早年爲竈叮自修典 ,此刻一經觸及,其勢竟若面漣漪,串通廣泛,生生不息,由此而觀心境之修煉,何等之不易!
他獨個兒地發了一陣子愣——
“罷罷!”
他心裏想:“我這是怎麼了?怎會被一個陌生女娃子在內心糾纏至此?”
想一想平素的自負,自己也不禁感到好笑!
看著那個繡荷包,他啞笑了一下,連同那小瓶丸葯,一並收入懷內!
第二日正午時分。
嶽懷冰離開了蟄居一年的草舍,爲遵從昨日面允雪山鶴的諾言,他手把草舍拆除,夷爲平地。
在馬背上,他注視著這片山谷,興出了一陣莫明的感傷,此去摘星堡固然近在咫尺,可是生死存亡,勝敗榮辱也即將在這咫尺的摘星堡內有所分判交待,此一行焉能令人不心生警惕?
爲示此一行不計生死的決心,他抽出了雪花刀,揮刀砍斷了一棵大樹——
那棵大樹齊腰而折,發出了“喀喳”震天般的一聲大響時,他內心也同時激起了澎湃的怒,一刹時,平添了萬丈的雄心壯志!
他徑自掉過了馬頭,以刀背拍了馬一下,這匹馬撥開四蹄,昂首長嘶著,直向對山狂奔而去。
馬過“萬松坪”的界碑,眼前也就是摘星堡的勢力範圍,嶽懷冰勒住馬缰,心裏忽然思索道:“是了,那沈海月所以兩年來優容于我,並非當真的厚道,分明是忌諱著雪山上的那一對奇人兄!”
他想,沈海月必將認定了,那對兄決計不會饒過自己,卻萬萬不曾想到兩年來仍然相安無事——
這一點必將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
想到此,他不禁頗爲自己當初選擇居住的明智而慶幸,設想當初如果自己並非居住在萬松坪,而是前山某,只怕早已爲沈海月所偵知,那時自己刀功未竟,只怕難逃他的毒手了!
再想到,這長久的兩年以來,沈海月明知自己居住在後山萬松坪,卻始終不敢上門生事,找到自己一作了斷,或是暗中下手殺害——
這一層道理,可能有兩重的解釋。
第一:沈海月必定在雪山兄手上吃過大虧,或是雙方立過合同,沈海月礙于自身尊嚴,自不便言而無信。
第二:那就是沈海月自負過甚,認定了嶽懷冰縱使練成了刀上功力,亦絕非自己對手,是以特予優容,以待自己技成時,再下手殺害!
嶽懷冰細一推想,這兩個猜測都很有道理,以沈海月之老巨滑,必將不會輕易饒過自己。
想到這裏,他不禁對沈海月這個人,更生出了一番警惕!
眼前來到了雪山各小道的一個岔集點——
這地方,地勢不高,是一個畝許方圓的平頂山,
上設有一個古意盎然的茅草亭!
嶽懷冰馬行至此,心裏暗暗一笑,忖思著道:
“沈海月老兒尚不夠仔細,如果我自此萌生退志,隨便選擇一條岔道逃遁,以雪山之展延千裏,只怕他雖傾摘星堡全堡之人,亦難望我項背!”
一念未完,忽見茅亭內跨出一人,遠遠抱拳一笑道:“謹奉敝上之命,在此恭候嶽少俠你多時了!”
嶽懷冰心中一怔,這才知那沈海月果然老謀深算,自己想到的,他早已想到!
再看來人,一身藍衫,面相青瘦白皙,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摘星堡總管“藍衫”葛二郎。
葛二郎一臉和藹,滿面春風地大步走過來,道:“嶽少俠一諾千金,真信人也!快下馬吧!”
嶽懷冰在馬上抱拳道:“不勞葛總管遠迎,失敬,失敬!”
言罷翻身下馬,卻見茅亭內同時閃出一雙黃青年。
其中一人抱拳大聲道:“摘星堡弟子項強、柳飛參見嶽少俠!”
說話的那人三十左右的年歲,生得豹頭環眼,面相十分凶猛,一雙眸子尤其是光芒閃爍,這人就是自稱項強之人。
那個叫柳飛的弟子,身材與項強相差不多,一頭短發根根直立,腰上系著一根索子鞭,朝天鼻,大圓臉,一雙凸出眸子,亦是炯炯有神。
二弟子甫一現身,嶽懷冰頓時心中一驚,因爲若由項、柳二弟了眸子內蘊的光華上看來,這兩個人當必是內功中一流的高手無異——
沈海月命令這兩個弟子隨同葛二郎一並來迎接自己,當必是暗中含有監視自己的意思。
他洞悉了對方的涵意之後,冷冷一笑抱拳道:“不敢有勞!”
這時那個叫柳飛的弟子已大步走上來,伸手就去接嶽懷冰手中的馬缰,嘴裏道:“嶽少俠,坐騎請交給在下吧!”
嘴裏說著,手上還是真施勁兒,手指頭一帶,馬缰用力地就往後面拉。
嶽懷冰登時就覺出一極大的力道透缰而出——哪裏是在拉馬,分明是借著拉馬之名,暗中一較嶽懷冰的功力,用心可能在于當面淩辱。
嶽懷冰心中猝然一驚,遂自丹田內猛然提出一真力——
他嘴裏說道:“用不著客氣,我自己來!”
馬缰往回裏一扣,驚人的力道即由馬缰內反逼了出去,那個叫柳飛的弟子,陡然間全身大大地震動了一下,臉上一陣子紅,足下亦不禁向前跄出了一步,手上的馬缰也已手而出。
總算嶽懷冰存心厚道,並未施展真力反擊對方,否則的話,只此一手那柳飛當必受傷不淺。
經此一來,非但柳飛自己心裏有數,就連一旁的項強也驚得呆住了。
“藍衫”葛二郎原本是想借助二弟子上來殺一殺對方的銳氣,卻未曾料到一上來就栽了個筋鬥,自是覺得臉上無光。
他嘿嘿一笑,打著圓場道:
“嶽少俠這匹牲回乃是伊犁純種,千金難購,你二人不必多事,還是由嶽少俠自家牽著的好。”
柳飛唾面自幹地抱拳道:“遵命!”
二弟子遂自頭前帶路率先前行。
嶽懷冰冷冷一笑,亦不多言,他雖然一上來在對方弟子身上拔了個頭籌,但是以自己身份,卻也並不能顯出什麼光彩。
反之,他卻感覺出柳飛身上功力可觀,如果以自己功力退後兩年,亦即初上雪山之時來說,那時是否仍能勝得過這個人,可就成問題了。弟子已是如此,師父當然可觀!
不過,這些問題,已……
雪山飛虹第4章 單刀闖虎穴,只身困龍潭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