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鳳棲昆侖第35回 生非容易死亦難上一小節]走起圈子。
夏妃站起來扶著他,款款地說:“皇上身子要緊,去哪裏都不要緊,這不大家夥全聽著您的一句話嗎?”
她可真會順著皇帝的子說話,一面說偏過頭來向朱蕾擠了一下眼睛。
朱蕾卻是沒看見:“那是什麼話?真要那麼做——家就完了……”越說越氣,一下子跑到了永曆皇帝身邊,傷心地說,“皇上千萬不能去緬甸,只要我們還有一寸土地,就不能去異邦,要不然人民會不答應,會罵您沒有出息,會……”
話聲未完,叭地一聲脆響,果真地就挨了皇上一個大耳刮子。
“你……”皇上看著打人的手,重重跺了一下腳,賭氣到一邊坐了下來。
夏妃啊了一聲,趕忙去照顧朱蕾,卻被後者重重地掙開來。
一時間熱淚奪眶而下,淌了滿臉。
摸著被打的半邊臉,既驚異夢境的靈驗,更爲著眼前的一切大哭傷懷,傷心自是傷心,話還是要說的。
“皇上——您錯了……”她大聲嚷著,“除非萬不得已,您絕對不能去緬甸,要不然咱們明朝便真的完了,後世千千萬萬的人,老百姓都要罵死您、恨死您……就是眼前的葉先生、錢先生、各位英雄,就是李定李將軍吧!他們也不會原諒您……想想吧,他們拼死拼活,流血送命,都爲了誰呀,您……您忍心撇下他們,一個人逃命?您……”
“不要再說了!”永曆皇帝忽然像瘋了似地跳了起來,卻被夏妃用力抱住。
“皇上……皇上……您就消消氣吧……”轉過臉看著朱蕾,“九公主,您就少說兩句吧……您去歇著去吧……”又是擠眼,又是抛眉。這一次朱蕾總算看見了。
“皇上萬安!臣告退。”深深地道了個萬福,便自轉身步出。
外面是黑黝黝的,燈也不見一盞。
走了一程,朱蕾才站住腳,心裏有些害怕,有心想回去喚個人掌燈護送,卻是傷心氣頭上,也就顧不了許多,硬著頭皮獨自走吧!
所幸此去自己住不遠,不過是隔著片院子而已,且是天上星皎月明,當能分辨。
走走才知道,看似甚近,走起來卻是很遠。
一陣疾行之後,先時的激動情緒也安靜下來,森森庭院,飒飒秋風,才自覺出怕來……
跑一陣,走一陣,好半天才算到了自己住的小小院落,遠遠看見服侍自己的那劉宮人打著個燈籠,正自怅惘,忽然發現,忙自迎上來:“殿下回來了……”
請安問好的當兒,朱蕾已奪門而入。
她是不好意思讓人家看見她哭紅了的眼睛,還有剛才被打了耳刮子的半邊臉,熱辣辣的怕是腫了。
可不是,對著鏡子照照,五條指痕,腫起來老高。想想不禁悲從中來,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家打,更何況是讓最敬愛的哥哥打的,又是生氣又是傷心,由不住眼淚又自淌了下來。
這一霎,她腦子裏可真亂極了。
想到了哥哥的那樣遠走緬甸,心裏真像是刀割般的難受。還有,自己好不容易,千山萬地跑到這裏,重聚團圓,如今又要分離,若如皇上所說,改名換姓後往南方跑……那又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面?
她可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終身……想到了簡昆侖,一時心緒紊亂,不知所思。
紗罩裏的燈芯,爆開了一個燈花,搖曳出幢幢光影,乍然而來,嚇了她一跳。
照一般民俗傳說,這是燭蕊爆喜,破家亡還有什麼喜事可言?院子裏秋風飒飒,刮得落葉蕭蕭。敢情是夜已深了,她也恍惚覺著有些累了。
伸了個懶腰,才自站起——蓦地,婆娑燈光影裏,襯映出一條纖細人影。立地而長,極似有所聳動。
朱蕾呀了一聲,倏地轉過身來——面前人影乍現,在連帶著的襲面疾風裏,一口冷森森的劍鋒,已向她喉間刺來。
驚惶萬狀裏,朱蕾方自看清對方來人,正是那日遊湖中途意慾向自己兄行強的時美
,卻是
魂不散,此番又複來臨。
時美當然不會真地向朱蕾毒手加害,可是眼前這一劍,氣勢如虹,光華璀璨,卻非等閑,看來卻具穿喉之勢,真把朱蕾嚇得花容慘變。
她身邊,總有人暗中戒侍。
“哧……”一線流光閃叮地擊中了長劍劍尖,莫謂物什細小,卻是力道驚人。
時美劍尖偏得一偏,失之毫厘,謬之千裏,便自解開了眼前的一時之危。
一強大氣勢,隨著眼前這個人的猝然襲前:屋子裏像是卷了陣狂風,案犢上紙筆齊飛,聲勢好不驚人!
燈焰搖曳裏,一個人以排山倒海之勢,已撲身而前,人到劍出。
叮當脆響聲裏,持劍的雙方,已移開了一個人距離。
朱蕾踉跄著扶案而立,只嚇得神慘變,只當是又來了什麼禍害。容得看清了來人竟是簡昆侖時,心裏的一塊石頭,這才放了下來。
冷森森地搖曳出一室的昏黃迷離……那種緊迫懾人的劍氣,直似冰寒的手,緊緊捏著人的喉頭要害。九公主朱蕾所面臨的,是一場前所未見的對劍場面,直似較諸那日船艙所遇更具無限森。
“又是你……簡昆侖!”時美挑動著細長的眉毛,直向眼前簡昆侖怒目而視。
方才的雙劍交鋒,已讓她領會到對方臂力的驚人,從而警覺到自己實已不堪招架。那是因爲她左面劍傷未愈,雖是左面身子,卻也關系著右面的出力,自然交接之下,連帶著全身經絡懼感疼痛,猝然使她記起了柳蝶的警告,不禁悚然一驚。
眼前之勢,已不容她作任何退讓……
臂力不振,卻可以內氣真力透過劍鋒與對方抗衡。
這便是眼前室內劍氣橫溢,尤具森之因了。
“時美。”簡昆侖目光深湛地直瞪著她,“凡事可一不可再,那一天讓你逃了,今夜不會再稱僥幸,更何況你劍傷未愈,今夜你絕非是我對手,又何必自投羅網?”
這番話看似自大,其實仁厚,仍不忘予對方返身之機,時美只要略識話機,便不難從容退身,偏偏她
情高傲,目無余子,銜記著簡昆侖的一劍之仇,誓要湔雪前恥。
“你說得不錯,我身上是帶傷……可是,你也未必就能勝得了我!”盈盈一笑,身子左轉,腳下已換了方位。
時美又說:“我知道你近來功力大進,我們兩個雖然幾度交手,總是礙有外人打岔,不能一盡全力,想來你一定不無遺憾,今夜……不是正好稱了你的心?也合了我的意……你還猶豫個什麼勁兒?”
說時,她那張盈盈笑臉,更似著了一片霧般的朦胧,實在難以猜想出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我如果死了,算我自找的,活該……而且,能夠死在你的手裏也……”
目光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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