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溫柔的人,也可能就是最暴躁的人,只是在平時,很不容易爲人發現而已。
冷魂兒向枝梅,外表是個最溫柔和藹的人,事實上,她本非常任
煩躁的。只不過幾十年的邊疆生活,把她錘煉成另一典型的人物;可是這並不是說她已經把先天所具有的那種個
改變了。
老年人很不願意發怒的,可是老年人的怒火往往是最厲害的,一發即不可收拾。
鬼爪藍江、冷魂兒向枝梅,這兩個老一輩的人物,本有深笃的交情,可是這一刹那,卻各自爲著自己的徒弟反目了。
向枝梅聽到藍江這句更具有挑撥的回答之後,竟感到勢非動武不可了。
她倏地作:
“這麼說,你是要同我動武了?”
藍江豈甘示弱,只見她黑牙一錯,哈哈怪笑:
“好!好!這是你先說的。我老婆子久仰你以一手蝴蝶散手打遍武林,今夜我老婆子倒要領教領教你這手功夫。”
向枝梅哂笑:
“我們到院子裏去如何?”
藍江冷笑:
“奉陪!”
然後,兩條比箭還快的影子,一齊穿窗而出,她們兩個人的徒弟,也不禁大吃了一驚,各自對看了一眼,互相跟縱而出。
管照夕真急得想哭,當時重重跺了一腳:
“使不得……”
他慌忙縱窗而出,月光之下,已見二老打作了一團。但聞掌風呼呼,襟獵獵,這種身手,真可說是當今江湖上罕見的!
雪勤和丁裳二女,都急得圍著場子轉。他們二人是誰也不上手,口中都不禁低低地叫著師父!照夕無可奈何之下,身形往場中一縱,用“雁翅手”向外霍地一分,口中道:“二位前輩請住手!”
向枝梅和藍江俱身形向外一展,沒有被照夕手臂擋住。她二人對這少年,實在是不敢輕視。只看他掌伏淮上三子的那幾手功夫,實在是高出自己多多。此刻照夕這一出手,二人立刻擔心是幫助對方,心內全是一驚,身形騰開,目光全向照夕望去。
管照夕深深一拜,幾乎要哭地道:“這全是弟子之罪,二位前輩若要動手,請盡管打我就是了。”
藍江哈哈一笑:
“好小子!你倒說得好,那這事情如何解決呢?”
向枝梅也是哈哈地像是沒事人一樣的,遠遠地睨著他,倒看他如何置。
照夕對于二人這種大笑的樣子很是驚異,因爲一刹那之前,她兩人尚還拳來腳去,這一會兒倒現出一副不相幹的樣子。
他尴尬地搓著雙手。
“二位前輩,婚姻大事不可草率而定,弟子需禀明父母之後才能決定……請暫先寬容幾日如何?”
藍江和向枝梅眉頭都不禁皺起來。
照夕苦笑:
“弟子何德何能,竟蒙二位前輩如此垂青,更蒙二位姑娘錯愛,敢不盡心結納。只是……”
他說著稍微頓了頓,卻見一邊的雪勤和丁裳,四只剪瞳子直直視著自己。
他口中的話愈發說不下去了,一時只急得汗流浃背,頻頻苦笑。向枝梅晃了一下身子:
“只是怎麼樣呢……說呀?”
老實說他愛雪勤的心是一直沒有變的,雖然江雪勤已是嫁過人的女人了,可是那實在也影響不到他對她的愛情。因此在鬼爪藍江師徒未來之前,在向枝梅和他談到雪勤和他之間的婚事時,他內心早已應允了。
唯一令他還有一點猶豫的是,雪勤夫死未久,此刻定,難免受人物議;再者自己似乎應該禀明父母及師父一下。誰知就在這時,想不到丁裳師徒竟來了。
看到了丁裳,想到了她素日的恩情,他的心大大起了愧疚。如今姑娘竟避羞抛恥,自來委身自己,自己怎能使她傷心?自己有什麼理由不要她?
“不愛她?哦……是的……不是的!”
他自己真也搞不清楚。他承認他和丁裳之間有感情,但似乎距離著婚姻還有一段距離,其實也不能這麼說……總之!他對丁裳從來沒有存著“占有”之心。相反地,對雪勤卻早在數年以前,就一直把她列爲理想的終生伴侶。
可是因爲“錯陽差”、“造化弄人”的結果,雪勤的感情凍結了;而丁裳的尖銳攻勢,卻有“勢如破竹”之勢。現在,他絕不敢大聲說一句“我不愛丁裳”,因爲那也是違背良心的。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兩個佳人都是蛾眉杏目的赳赳英雄,要想同效英蛾,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種話,他也說不出口。
另外,他還有一個極大的秘密,一直在內心醞釀著,那也是阻止他不敢存如是之想的因素之一。
面對著二老二少四個女人,他實在是不知如何才好。因爲一句話雖可引一方進天堂,一句話卻也能帶另一方入地獄。而在照夕來說,任何一方的痛苦,也是他自己本身的痛苦,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心內陣陣發急。最後他心一硬,暗想:“我甯可一世不娶,也不能對她們任一方羞辱。”
他又想到自己本已抱定決心一世迹,不作娶妻之想的,此刻卻爲何又期艾至此,難以決定呢?
想著他把心一狠,悲聲道:“二位姑娘,一個春蘭,一個秋菊,都是天香……”
雪勤、丁裳不由都紅著臉低下了頭,她們也急著要聽下文,就連鬼爪藍江和向枝梅,也都睜大了眼睛。
照夕內心歎息了一聲,暗忖道:“你們不要看著我,我已狠下心了……”
他硬下心,目視著地面,斬鐵削釘地道:“只是,弟子自漸形穢,早已不作婚姻之想……”
“他擡起頭,與向、藍的目光接觸……”
“請二位前輩,及二位姑娘原諒……”
他說了話,再也不在這院中多停留一會兒,深深朝著四人拜了一拜,頭也不敢擡的轉身向房中走去。
他這一句話果然令她們大吃一驚,相繼一怔,彼此交換了一下目光。
兩個姑娘,早忍不住珠淚暗彈,她們確實也沒有臉,再在這個地方站著了。
雪勤抽噎道:“師父!我先走了……”
她說著猛地騰身而起,直向牆外飛縱而去了。丁裳抹了一下眼淚,慘笑道:“師父!你老人家也該死心了吧!人家壓根兒也沒把咱們看在眼內……”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又哭了。
鬼爪藍江大腳朝地上狠命的跺了一腳,怪叫了聲:“好小子!我……”
向枝梅卻苦笑著對她擺了一下手,藍江不由臨時住口,茫然地看著她。
“老!我們走吧!本來這種事,也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年輕人的事,叫他們年輕人自己解決吧!”
藍江冷冷一笑:
“你是說,我們回去?”
向枝梅點了點頭,苦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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