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鳥又翩翩地飛臨了,它總是在這個同樣的時候,來向這一對問安的。
在它清脆的一串鳴聲裏,似乎是在說著:“起來了,小們,天可不早啦!”
然後它總是要等到小樓東角那扇翠綠的竹簾子卷起來,露出了她
中的一人,用略帶厭煩的口音說:“知道啦!”
到此,它的任務才算完成,然後才翩跹著,讓紅的陽光,炫耀著它紅
的羽毛,飄飄然如一片紅葉似地,投向後嶺濃林深
。
然後,就有像百靈鳥似的動人歌聲,由這座小樓內傳出來,那是她們起了。
請看,竹簾子卷起來,那穿著綠睡襖的大妞兒,正在伸著懶腰。
“討厭的小紅毛,每天都叫,叫,叫—一”她用手攏了一下微微披散的頭發,顯得不大帶勁兒,嫣紅的兩腮,就像迎風打抖的兩朵桃花,而惺松的睡眼,卻像是閃爍在雲霧天的兩粒晨星。
“!”她曼聲呼著,“今兒個該你打
了,昨天是我打的。”
“才不呢!”推開門進來,她稍稍比
高一點,可是面貌乍看起來,竟酷似一人,一身輕便的短裝,展露著她豐腴的軀
,在她雪白的小
足踝
,配戴著一雙碧光閃閃的翠環兒,是那麼高潔而不染纖塵,而她
這種特殊的裝著,確是和當時一般少女有異。
你只看,她們那不拘形式的發式,和用白細草所編織的軟鞋,當可知她們是久離人群而身世詭異了。
“怎麼不呢?”叉著腰.說,“昨天你不是去
那邊做
服、你忘了呀?”
不禁破
一笑,露出白細的一口玉齒,臉
微紅道:“算你有理,我去就我去,這也沒有什麼嘛!”
笑了一聲:“你想賴皮可不行,本來是沒有什麼了不起嘛!”
鬥口本是常情,尤其是在這對孿生
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她們的芳名是花心怡、花心蕊,心怡較心蕊早生一個時辰,因而居長;二女因年貌相若,初看不易分辨,可是如果你仔細地觀察一下,你會覺得心怡較心蕊略高,而最怪的是,二女眉心各有一粒紅痣,心怡在左,心蕊在右,這兩粒眉珠,更爲她
帶來了無限妩媚,無怪乎她們的母
一代俠女紫蝶仙花蕾,視她們爲掌中明珠,從不容世俗江湖,輕越雷池一步了。
一切都是謎——對她們來說。
她們真純幼稚得可憐,雖然二十年來,她們讀了幾乎滿滿一房子的書。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並且學成了一身詭異超凡的武林絕技,可是對于某些事情,她們卻是那麼的陌生,她們唯一的知識,說得切實一點,僅僅限于書上所記載的一切,離開書本的事情,她們完全不知。
說穿了不奇怪,因爲二十年來,她們的足迹,只限于這方圓五十裏內的深山巨嶺.除了母
以外,“人”這個空虛的名詞,對她們實在很茫然,很費解!
心怡提著一雙大桶,輕巧地穿行過山道,直向後嶺山泉行去。
迎面的晨風,撲吻著她的睑,她感覺到和往日一樣的清新愉快,雖然打這件事,在她來說,是感到很討厭的,可是習慣使她心甘情願。
在瀑布左面的巨石上,她架有一個專供打
的辘轳,下臨澗
少說有二十丈之深,每天她們要如此地汲取滿滿的六大桶清
,寒、暑、風、雨無間,說起來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哩!
一聲清脆的馬嘶之聲,由嶺前亂林中傳出,一匹四蹄如雪的駿馬陡然竄出,駿馬之上,微微哈著腰,低著頭,坐著一個長身俊秀的青少年。
他微微朝著心怡掠了一眼,那匹烏雲蓋雪的駿馬,已把他飛快地載進山內去了,留下的是劍鞘磕碰在馬鞍上的铮锵之聲。
花心怡驚異得目瞪口呆,由不住手上的桶也掉了,“啊……人!”她喘息道:“男人!他一定是一個男人!多奇怪啊!他的樣子,他的服和他的馬,天呀!”
她想到:“這一切不正是像書上所畫的一樣麼?”
忽然她蛾眉一挑,纖腰微扭,縱身如箭,起落之間已撲抵林前,可是太晚了,那人和他的馬,就像一瞥驚鴻似地早已消失了。
“哦……”她怔怔地捏著手說,“我怎麼能任這個野男人擅人此山呢?如果知道了……”
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由不住從眉心裏沁出了汗來。
真可怕,想不到,二十年來第一次見陌生人,而對方又是母口中所描敘比洪
猛獸還可惡可怕的男人!
想到此,她真有些麻木了,這人膽子太大了,他莫非沒有看見母所立的戒碑麼?
木立了一會,她又重新回過身來,慢慢拿起了桶,直向泉澗行去。
這是一件隱秘,也許是一種巧合,不過,花心怡卻把它緊緊地鎖在內心,在她以爲,這是一件羞于啓齒的事情,是不便告訴人的,甚至于心蕊。
傍晚,這片樹林子裏,開始飄落著霏霏的細雨,包括這所爲翠竹所搭建的小樓,都爲雨沐浴得綠亮亮的,甚是可愛。
心蕊在窗前曼聲地高歌著,她卻怔怔地托著腮,坐在書桌前想著心思,想著今晨那劃生命的一件奇事兒——一個男人!
忽然,心蕊尖叫道:“快來,快來看!啊……一個人。”
心怡不由玉手一按桌沿,已閃至窗前,急促問道:“哪裏?”
心蕊閃爍著眸子,用手指著窗外興奮地道:“那不是嗎?是一個男人……!”她低低地跳了一下。
在煙雨迷漫裏,一個俊朗的長身少年,正自踽踽地在雨地裏行著,雨已把他身上那襲青布的長
透了,可是他仍然不停地在林前來回蜘蹰地行著。
花心怡不由輕輕地“哦”了一聲,她覺得臉上一熱,很快地退離窗前,微愠道:“把簾子放下來,不許看。”
心蕊退後了一步,喃喃道:“爲什麼?”她的臉也有些紅了。
“這是一個男人,曾說過的話,你莫非忘了麼?”一跳而起,卻爲心怡一把拉住了,她讷讷地說道:“帶上你的劍。”
花心蕊茫然地點點頭,她們分別自牆上摘下了劍,心蕊問:“!我們要殺死他?”
心怡看了她一眼,冷然道:“你莫非忘了的話,男人是世上最壞的東西。”
她說著玉腕振,已把長劍掣了出來,
軀輕點,已向前院縱去,花心蕊也自鞘中抽出了劍,緊緊跟上,這時大門上的小鈴铛,仍在輕微地顫抖著,鈴聲叮叮,顯示出門外人是如何的猶豫心虛!
心蕊單手握著門栓,猛地把門拉開,她一並閃身而出,果然面前昂然立著那個雨中的少年,雨
正由他臉上像小蛇似地淌著,他那濃黑的長眉,挺亮的一雙眸子,啊……
劍氣紅顔01 遊龍雌伏 北鳥雄飛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