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首坐了一個花甲老人,生得豹頭環眼,灰虬須根根豎立如同刺猬,獅子大鼻兩翼突張,身材高大,肩膀特寬,一看使知是一個孔武有力的人。他身旁,倚著一根沈重的精鋼狼牙棒,重量在六十斤左右;兩膀沒有七八百斤神力,無法將這重家夥用得出神入化。
左首是一個四十左右的精悍大漢,五短身材,只有頭大得與身軀不成比例,剃得一毛不剩,圓圓地像個大燈泡。粗眉大眼,鼻孔朝天,下颔留了一撮山羊胡;身軀十分結實,所以能支起他那顆大頭。
他腰中懸了一件外門兵刃百刃金輪,大逾篩箕,足有三尺圓徑,共有兩層環圈,安了十二把百煉合金打造的八寸刮刀,不但可以切割,更可鎖拿,普通刀劍一扣便出不易,稍一用勁便可割斷崩折。
稍右,是一個有八分姿的俏少婦,說俏稍爲厚道些,因爲她穿得俏巧,事實上已有三十左右的年紀,眼角已有笑紋出現了。
她穿了一身綠底團花短衫,同長裙,眉目如畫,顯得十分俏麗。她懷中,捧了一具打磨得極爲光亮的銀琵琶,構造得極爲精巧。可別誤會她是個賣唱的粉頭,她這銀琵琶乃是收買人命的毒家夥。
這四個人,在江湖上名號不算響亮,但都有不算小的名頭,熟悉江湖事的人,不該忘了他們的。
尤其是中間那美極的女郎,乃是近年來少年高手中,最傑出的女英雄,姓吳,名萼華,武林中提起華山紫鳳吳萼華,大都不會感到陌生。要論起她的師門,更令人心中懔懔,她是六大怪物中,枯藤怪姥李姥姥的得意門人,惹火了她,得准備枯藤怪姥出面,被砍掉腦袋栽藤作肥料。
她年歲不大,也不小了,已過了雙十年華,大好青春等閑度,至今還沒有婆家。但請勿爲她耽心,天下間有的是男人,她正在找,要找一個像樣的如意郎君。但她的眼界高,瞧不起人,高不成低不就,再往下拖只有做老女,或者跳出三界外,不在紅塵中,拉倒,不嫁丈夫難道就活不下去?
她爲人並不怎麼壞,也行俠仗義,也伸手牽羊,與她師父一樣,亦正亦邪,亦俠亦盜,行事不問是非,全憑興之所至。她的缺點也多,心腸夠狠,也夠黑,含笑殺人,而且趕盡殺絕。武林中人對她,一句話:毀多于譽。
不止此也,她那目中無人的高傲,她那不拘小節的男子氣概,她那媚眼挑逗的行徑,她那喜怒無常格剛強的個
……總之,委實令人頭痛。加上她的師父枯藤怪姥最爲護犢,惱了她老人家,幾藤杖把對方打成稀爛並非奇事,師徒倆委實令人不敢領教。
那使狼牙棒的老怪物,卻是早年老一輩的武師,家居潛山,號稱潛山異人,姓路,大名叫光中。這家夥雖是白道的名武師,卻有一項最大的毛病:愛錢。只要有錢,除了不偷不搶之外,啥事都幹。
光腦袋的矮個兒,姓桑名奎,外號叫大頭鬼,是真正的黑道巨寇,不是個好東西。婬擄掠殺人放火都幹。
另一個抱琵琶的女娘,在江湖上也大有名頭,她幹的也是沒本錢的買賣,獨來獨往,從不與人合夥,平日行走江湖,找到大戶人家油
足,或者是發了橫財的官爺,以及剛幹了一票大買賣的大盜小盜,她便下手做一次交易,銀錢到手又到
亂花,間或濟濟貧,出手千金毫不吝啬。
她也有短,就是喜歡俊美的男人;也有好
,就是她不傷面首的
命,玩厭了賞他千兒八百,打發他走路了事;但千萬不可在外張揚,說出來她就立下殺手。
那那銀琵琶中,可以任意打出細小的淬毒銀針,用強力機簧注入內力發出,專破內家氣功,在兩刻之內(一個時辰的四分之一)如不用她的獨門解葯救治,渾身發黑而亡,十分歹毒。
她姓商,名三娘,江湖人都稱她爲琵琶三娘,是目下一群武林後起之秀中的大。她的丈夫是誰?是否名花有主?沒有人知道。
這些人中,功力最高名頭最響的,自然是華山紫鳳吳萼華,所以她居然坐了中間高位。武林無輩,江湖無風度;潛山異人輩份雖尊,仍甘心屈居下位。
其余的人都是二流高手,不值得費筆墨。
大廳中大概已計議了許久,這時輪到下首一個粗胳膊大拳頭的人說話了。
這人一臉橫肉,大牛眼,酒糟鼻,闊嘴,年約三十五六,正是村中最壞的荊百祿。他的聲音大,但有點沙啞;大嗓門的人喜歡說話叫嚷,難怪會走樣。他說:“諸位老師的高見,在下認爲並不盡善……”
潛山異人大環眼一翻,打斷他的話問道:“荊少爺的意思,是說咱們不夠高明麼?”
荊百祿急忙搖手,漲紅著臉分辨道:“路老師請勿誤會,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認爲,敝村子弟皆須參予,人多也可助助威。”
“人再多也沒有用,對付武林高手人多反而得事。”
久不發話的華山紫鳳,鳳目冷然一掃,向潛山異人道:“路老師,他們真要參加,何必相阻呢?反正死的不是你我的子弟,耽心做什麼?”
荊百祿惶恐地說:“吳姑娘,在下的意思……”
姑娘站起,一面佩劍挂囊,一面說:“好吧!人愈多愈好,多多益善,少村主可以立即准備,距巳正還有兩刻,來得及。”她傲然地走了。
大廳中仍在計議,不久人群四散,紛紛抄家夥散村內外。村中漸漸沈寂,看不到人,聽不到人聲,連狗也不見了,像是一座死村。
麗日高照,好一個晴朗的日子。將近已牌正,村門遠果然發現了人影,青
儒衫飄飄,長劍側懸,正背著雙手,泰然向村門走來。
他是林君珂,單人獨劍赴約來了。
巳牌正,他踏入了村門。
村中死寂,鬼影俱無,靜悄悄地無聲無息甚至連狗也看不見了,鴨也不見一只。唯一能動的東西,是輕風掠過樹梢的搖曳;還有,是田野中的老牛。
每一間農舍,大門都閉得緊緊地,窗戶全放下了,看不到任何景物。
村門的橫楣上,用白布寫了四個大紅字:“森羅大會”。
君珂一時激于義憤,一是爲了彭恩公的族人,愛屋及烏,他必須冒這次禍福難料的大險。他泰然踏入村門,向死寂的村內叫:“巳牌正,赴約的人來了,有人接待麼?”
沒有人回答,更沒有人出現。他徐徐舉步,又道:“這是石弓村的待客規矩麼?出來一兩個人答話。”
仍然毫無動靜,似乎村子已經空了。他站在小石路中,凝神打量四周,確是沒有人,真怪!難道人全死光了?跑了?
他背起雙手,一步一步凝神戒備向裏走,向村中心那間像是祠堂的大宅走去。過了十來間房屋,他倏然轉身,大袖急揮,卷住了兩支扔手箭,再倏然轉回,扔手箭帶起尖嘯,向從牆角撲出的兩名大漢射去。
……
鋒镝情潮第四章 戀仇愛恨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