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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刃绮情》第9章

雲中嶽作品

  揚州至高郵一百二十裏。上航的船只,通常是兩日程,如非急于趕路,船只極少夜航。

  人畢竟不是鐵打的,逆shui逆風上航十分辛苦,每個船夫皆需出動全力以赴,但夜間必須歇息。

  再就是這一二十年來,河上治安每況愈下,不但吃shui飯的黑道小毛賊橫行,連結寨在五大湖內的成群shui賊,也明火執仗搶劫殺人。

  夜間航行即使結隊自衛,也不能保證安全,船上所在的保镖打手,通常會拒絕夜航的要求,白天賭命,勝的成算比較多些。

  由于三汊河在府城南面十五裏,北航到達揚州府城,最少也要一個時辰,因此必須在邵伯鎮停泊歇宿,邵伯鎮便成了漕河必須泊舟的宿站。

  邵伯鎮也因此而成爲府城最北的大市鎮,設有巡檢司、shui驿、漕運署,漕運專用的碼頭可泊漕船兩百艘,規模宏大,治安尚算良好,比高郵好得多。

  以往漕河shui道,經由廣闊的邵伯湖,風高lang險,航行船只損失頗大,十年前,萬曆十八年,開鑿百裏長河的內河連通湖東的邵伯越(月)河,從此舟船不再行駛邵伯湖,不再發生風lang覆舟的慘劇。

  而且,邵伯湖的shui賊,也喪失在湖中劫船遠遁的機會。

  揚州河防營的快船,一個時辰便可趕到邵伯鎮搜捕,因此揚州至邵伯鎮這段四十余裏河面,是治安最良好的安全區。

  過了邵伯鎮,經仙女廟露盤祠一帶河面,可就是小毛賊橫行,shui賊成群出沒的危險shui道了。

  邵伯鎮巡檢司只有三十余名輔快,二十余名舟快,率領百余名應役的丁勇,動時像一群敗兵,抓幾個黑道混混勇敢得很,聽說要抓有名的好漢或shui賊,跑得比蝸牛還要慢。

  shui賊如果要打劫,肯定會在邵伯鎮以北進行。

  三艘貢船慢慢北駛,就以邵伯鎮爲宿站,次日一早北航,便可平安抵達高郵歇宿,shui賊劫匪如敢妄動。一個也跑不了。

  河中船只多數是成群結隊航行,上下各靠左魚貫而進,中間偶或可看到有特權的船只,優先快速通行。

  貢船前後皆有船只上航,相距百步以上,不敢靠近。前面的船只如被官船跟到,乖乖地向河岸靠讓出航道,讓官船超越,普通民船哪敢阻擋官船的航道?接近也會沾上黴氣,甚至會災難臨頭。

  三艘官船皆不急于趕路,後跟的船只敢怒而不敢言,不敢超越以免麻煩。官船上迎風招展的各種旗幟,平民百姓看了都會心驚膽跳,雖然他們弄不清這些旗幟代表什麼官。艙面佩劍懸刀的青yi大漢,也令人害怕。

  午後不久,官船駛抵灣頭。

  灣頭會合東西兩條河,東是運鹽河,西是人字河(邵伯新河),船只減少了些,往北二十五裏,就是邵伯鎮巡司。

  東西兩河各駛入兩艘小貨船,進入漕河北行,cha入貢船前面的船叢,然後漸漸落後,在貢船前面百余步,以後即不再落後,保持相等速度北航。

  貢船上的人,並沒留意前面船只的變化,也無此必要,這段河面安全得很。

  薄幕時分,船靠上了邵伯shui驿碼頭,shui驿碼頭僅容許官船與公務船只停泊,十艘驿船經常有一半在河中上下按期行駛,其他船只,皆禁止駛入碼頭區。

  上遊百十步,便是邵伯鎮的商用碼頭。兩艘小貨船,泊在碼頭最南端,可以清晰地看到三艘貢船的動靜。暮se四起,貢船的忙碌情形一覽無遺。

  貨船上的人,天黑之後有人陸續登岸,在碼頭的半邊街買些食物到chu亂逛,有幾個神不知鬼不覺,登上另兩艘小客船。不久,小客船懸出兩盞暗紅se的氣死風燈籠。

  半邊街的夜市,一如往常熱鬧得很。

  鎮上街巷窄小,燈火明亮。市面繁榮,是一chu富裕的小埠頭,僅比高郵差一級。此地屬揚州府的甘泉縣,高郵的治安人員,在露盤祠便打道回府,不想多管閑事。

  邵伯shui驿北,是河邊小街的末端,這裏才是全街的精華區,形成幾條小街巷的消費市場,食店旅舍門攤小店鋪,供旅客歇宿消費。

  揚州酒肆在本鎮頗有名氣,供應江南人很少喝的徐州高梁,江湖豪客聞香而至,生意興隆。

  酒肆規模不小,有一間門面,大宴小酌悉從尊便。左側的廳堂設有屏風,可隔成小間,供排場大有財勢的豪客設宴,也便于女眷光臨,但隱密xing並不佳。掌燈時分,顧客如雲。

  四位膀闊腰圓,相貌猙獰剽悍,佩了刀劍的中年豪客,叫了一席酒筵開懷暢飲,語音不時傳出屏外。

  廳中燈火輝煌,酒肉香四溢,人聲嘈雜,甚至有不少人劃拳,有人怪腔怪調唱俚俗小曲。

  在這種碼頭酒肆中,幾乎全是粗豪的酒客,不是高尚人士飲酒吟詩的地方。高朋滿座說話也得大聲些才能聽得清楚。

  四人正談得高興,屏口傳來兩聲輕咳,進來了兩個雄壯的中年大漢。

  四人勃然變se而起,闖筵是極爲犯忌的事,通常表示挑鬥,來者不善。

  “哈哈哈!”先闖入的虬髯大漢大笑:“聽口音厮熟,果然是獨行狼郎承忠郎老兄。”

  “原來是你,鷹爪王王浩王老兄。”四人臉se一馳,那位滿臉橫肉的中年人欣然說:“兩位請坐。王老兄,好久不見。這位朋友是……”

  “在下飛狐楊義。”鷹爪王的同伴拖過長凳坐下:“與王老兄同在揚州欽差府鹽政署有份差事。原來驿站的船是你們的。”

  “久仰久仰。”獨行狼客套一番,先引見三位同伴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最後說:“上貢船每三月進京一次,你們揚州欽差府也是三月一次呀!”

  “郎老兄,怎麼陳欽差會派你押船進京。”鷹爪王頗感意外:“早就聽說你老兄在荊州陳欽差府中,身份地位極高,名列十八護衛,在欽差身邊寸步不離。押送上貢物進京,不是你的事呀!”

  “什麼十八護衛?該稱十八妖魔。本來押送上貢物進京不關我的事。但啓運前兩個月,便查出一些渾蛋亡命,糾衆准備打劫貢船,因此咱們來了四個妖魔,准備把這群雜碎一網打盡永除後患。”

  “知道底細?”

  “對,咱們派有眼線盯牢他們,可惜他們精得很,化整爲零飄忽不定,策劃的人是行家中的行家,所以無法掌握他們的計劃詳情行動步驟。總算不錯,兩天前終于收到正確的訊息。”

  “哦?是何來路?何時動手?”鷹爪王追問。

  “你們聽說過渾天教和月華門吧?”

  “我以爲是什麼可怕人物,原來卻是不入流的兩個組合,你們未免大小題大作了吧?”飛狐語帶諷刺味:“渾天教只能裝神弄鬼,向一些暴發戶詐騙偷竊。月華門專向一些地方龍蛇打抽豐。你是說,他們幾十個雜碎,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沒錯!老實說,我們可不敢輕視他們。”獨行狼心中不悅,口氣一冷:“二十余萬稅銀,不得不小題大作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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