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火搖動中,白如霜盈盈站起,銀牙緊咬,鳳目中放射出怨毒的光芒,將頭的星沈劍抓在手中。
她知道得十分清楚,即使毒斃了九幽天魔,她的命也無法保全,真象自會被人查出,除非脅生雙翅,她是無法
身逃命的。她也不想逃,活著的痛苦她難以忍受,這世間已沒有她留戀的事物了。
她抓實了星沈劍,手不住輕微顫抖,深深吸入一口氣,徐徐踱近門邊。
她要用星沈劍剁下九幽天魔的頭,然後自殺,在未見九幽天魔斃命之前,她不會輕言于死。
沒聽到人倒地的聲音,卻傳來一陣衆人的大笑。
她感到腦門一緊,心向下慢慢地沈。在焦慮中等待,委實令人受不了。感覺中,似乎時光過得特別緩慢,手心的汗不住沁出,她感到原是溫暖的房中,卻有一陣陣澈骨寒流向她無情地侵襲!令她感到難以禁受,冷得心中發慌,渾身發抖,好冷!
“畢剝!”奇響倏揚,燈光跳動。
她大吃一驚,氣血急湧,往門上一靠,倏然回身。
燈花先前結了蕊,結的燈花太大,終于爆裂,形成幾個指大花球,響聲原來是燈花爆裂的聲音。
花球發出熾炭般的奇光,片刻,外辦開始剝落,一瓣花兒般的積炭跌落在燈下的承盤上,花梗仍發出暗紅的光芒。
正在胡亂想,門上突然響起了剝啄響:“笃笃!笃笃!笃!”
她又是一驚,壓下心頭恐怖,沈住氣問:“誰?有事嗎?”
門外叫響倏止,奎宿方紅的聲音平靜地傳到:“小可方紅。請問姑娘安頓了嗎?”
“不曾。”她松口氣答。
“堡主有請,請姑娘至花廳一行。”
她心中狂跳,銀牙一挫,拉開了房門,門外,奎宿--躬身道:“堡主說,如果姑娘方便,請往花廳敘話。”
“賤妾立即前往。”她從容地答。
“姑娘請。 ”奎宿退在一旁,目光自然地不與姑娘平視,對姑娘手中的星沈劍毫不在意。
兩人沿通道轉出花廳,眼前一亮,九幽天魔安坐在虎皮交椅上,雙腳舒服地高擱在踏凳上。身旁茶幾上,一杯熱茶升起陣陣蒸氣。杯旁,確是暖籃盛著的茶壺,只消看一眼,便知杯中茶必定是從壺中倒出的。
四張虎皮交椅上都有人,下一位是大總管上官唯真,再下是樂夫子,最後那個鷹目如炬,腮邊無肉的半百年紀骠悍大漢,她記得,那是內壇的壇主,功臻化境凶暴殘忍的夜枭賴福。
她的輩份小,又是一介女流,在座的人中,沒有比她輩
份更小的人,用不著站起來迎接她。
九幽天魔滿臉堆笑,站起來道:“白姑娘,還未安頓麼?請坐,請坐。”
奎宿搬一張交椅擱近火鼎旁,再搬來一張茶幾,斟上一杯熱茶,然後悄然退走。
真糟!這杯茶是從暖籃中的茶壺斟來的。
其他三人皆向她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並無異態流露。
她穿的是男裝,正想行禮,突覺手中仍抓著星沈劍,心中大驚,緊張過度,竟把劍帶出來了。事已至此,她只好硬著頭皮將劍在腰帶上,向衆人拱手道:“堡主召見,不敢不來,諸位晚安,剛從草屋回來麼?怎麼了?”一面說,一面坐下了。
前面是火鼎,火鼎下是個大火盆,四周有一道腳踏,中間用鼎形火罩罩住熾紅的炭火,防止物品跌入盆中,所以稱爲火鼎而不叫火盆。她強壓心神坐下,首先便想到火鼎,略一揣度形勢,心說:“茶千萬不可入口,如果計謀暴露,這具大火鼎可以作爲兵刃,擋住其他的人,我可以和九幽天魔拼命。”
上官唯真呵呵二笑,道:“回來許久了。小事一件,其實用不著費神。白姑娘,魅影魔明早才來,用不著早早戒備。再說,也用不著姑娘出手,爲何佩劍不離身?呵呵,果然不愧稱江湖英雄,
小心謹慎。”
“上官前輩見笑了。晚輩以爲晚間將有所舉動,所以一聽堡主召喚,順手帶劍以防萬一而己。”她心虛地答,但理由居然十分充分。
九幽天魔笑道:“如霜,你是我客人,即使強敵群至,也不會讓你出手接擋的。放心啦!哈哈!”
他直叫如霜,叫得十分自然。他一面笑,一面信手掂起茶杯緩緩舉至口邊。
如霜心中狂跳,不住暗叫:“飲下吧!你這畜牲!飲下吧!”
可惜,可惡的夜枭說話了,說得不是時候,他道:“白姑娘到了,堡主何不立即決定?”
九幽天魔把茶杯把從口邊移開,重新放回茶幾上,笑道:“好!時候不早了,要早早歇息,早些說吧。”
“夫有關于我的話?”她搶著問,希望九幽天魔早早說完,好飲下那一杯入口即死的毒茶。
九幽天魔,並未離開茶杯,道:“並非與你有關,但爲了慎重起見一一”
“如果事涉機密,我還是告退的好,夫?”
“不不!不!事情很小,與機密無關。明日我們要向饒州府與不知好歹的英雄好漢們動手,恐怕這些人與令堂有交情,日後彼此之間容易有誤會,所以請你加以提出參商。賴福,你念名單。”
夜枭從杯中掏出一個絹卷,一下拉開往下念:“府城竹居士蕭文星,老少三十六口,雙港口上飄萍陳泰兄弟兩人;大陽埠雙刀客……”
念了將近十批人,算起來不下二百口老少。如霜愈聽愈驚,毛骨悚然。等夜枭念完,抽口冷氣道:“夫,你是說,這些老少全算上?”
九幽天魔又將茶杯舉起,笑道:“斬草不除根,萌芽複又生。有道是殺其母必殺其子,永除後患。哈哈!你認
爲我傻得留幾個活人將未找我麼?不會的,如霜,我不會做這種蠢事。”
“老少婦孺是無罪的,這豈不是太殘忍了嗎?”
“哈哈哈哈!”九幽天魔狂笑起來,茶杯又放下了,笑完又道:“世間千千萬萬人,有千千萬萬條心,假使不硬起心腸,豈能使他們乖乖聽命?口頭上假仁假義無妨,實際上卻無此必要。如霜,你年紀還輕,等到你有這麼一天大權在握,你也許比我還狠,信不信由你。”
如霜才懶得聽他的廢話,注意力全放在他手中的茶懷上,心中焦急萬分,眼看他杯子已至邊卻又放下,急得她身上直冒汗。漸漸地她有點坐不住了,眼看杯中毒茶將冷,假使天魔吩咐換熱茶,豈不前功盡棄?無論如何,她得引起對方喝茶的興趣才行。
她將杯子舉到邊道:“
夫,你的大道理也許確有見地,可惜杯中不是酒,不然將敬你一杯,以示佩服你的高論。”
杯是舉起了,但她不能喝。九幽天魔未喝下之前,她不打算先死。
“好吧!女孩子喝酒不便,以茶代酒名正言順,你我何不幹了這一杯?”
如霜吸入一口長氣,道:“好!幹!清茶一杯,以示敬意?……
古劍殲情記第二十三章 美人劫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