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的府城小巧玲珑,附廓同稱南陽縣。稱府城相當唬人,其實方圓僅六裏多一點點。城倒是方整,四座城門外建關,關的規模更小。城外濠寬僅及丈,連頑童也可以跳過去。城關外的小街巷與居民,甚至比城內多。
葯材集中在東關外大街,從東大寺(彌陀寺)繞溫涼河,那一帶的棧房,各種葯材滿店滿倉。據說這裏是尊稱醫聖,世所共尊的東漢名醫張仲景的故裏所在地,自然而然地形成葯材的集散地。各地前來搜購葯材的商賈,也在這一條河邊市街落腳。
前來憑吊一代人龍諸葛亮,遊臥龍網諸葛草廬的騒人墨客達官貴人,則落腳在東門外府學大街一帶旅舍,與讀書士子多少有些關連。
各地來遊丞相祠的一般人士,則在西門或南門的客店投宿。臥龍岡在城西南約七裏左右,是本城的名勝區,因此市面相當繁榮。這裏,也是南來北往的大埠。
追蹤的三十余名鮮怒馬,不可一世的特殊旅客光臨這座城,引起全城驚疑。但由于是大埠,市民並沒感到太意外。
他們在離開唐縣之前,便已失去羅遠的蹤迹,盲人瞎馬循大道不死心窮遲,追得一個個肚子冒煙大不耐煩,落店的態度就相當惡劣,引起不少人的反感。
人生地不熟,如何打聽八極雄鷹的下落?
他們落腳在南關外,這裏是下襄陽的起站,已明白表示如果再無消息,便打算南下了。
打聽消息必須找地方蛇鼠。這些北宋的京都大漢,首先在語言上就有了障礙,一開口就把蛇鼠嚇咆了。蛇鼠們招子雪亮,知道惹不起這些京都權貴人士,不是財神爺,避之爲上。
犯了追蹤的大忌,追到目標的前面去了。
他們卻沒料到,目標反而成了蹑鼠的貓。
天時地利人和三要件,他們一件也沾不上。沒有熟悉本地蛇鼠的人才,冉加上他們表現那麼不可一世,氣焰高張的過江強龍姿態,反而引起本地蛇鼠的反感,雖則不敢公然表示懷葛,暗地裏卻大造謠言亂人耳目。
一連三天,毫無頭緒。向從桐柏、唐縣來的旅客查詢,也毫無所獲。
從瑞雲谷留置人員不斷傳來的消息中,知道桐拍山區已經沒有任何江湖人士活動。向瑞雲村取得建宮觀寺院土地的事,正在順利地進行,但由于七子三佛已大半死傷殘廢,未來住待觀主等等人才,必須另行設法羅致了。
京華秀士非常活躍,找蛇鼠的工作落在他頭上。終于,他發現南陽不是一座複雜的城,也不怎麼真的繁榮,談不上富裕,但卻是一座對他們這些來自京都的人,懷有敬畏和敵意的城,
他們分住兩家客店,街西的鴻福客棧,和街東的高升老店。前者規模大,車場馬廄特別廣,後者格調高,算是南陽的最高尚旅舍。但真正沾有文味的人,比方說上京趕考途經此地的士子,甯可到東門外府學舍附近,頗有名氣的冠掄老店投宿。
這天,他帶了四名隨從,踏入南郊光武廟旁,專門販賣染料的石青作坊。
作坊的店面並不大,車場栓馬樁形成店門外的大廣場,所有的人,對這五位神氣的外地貴客,皆投以異樣的眼光,以走避作爲表示敬畏的反應。
當然他們不會是來談染料交易的,不是好主顧。南陽出産的絲。絹、土布頗有名氣,他們不像交易絲布的商號東主。
接待他們的是帳房夫子和二掌櫃,在款待貴客的雅廳沏茶招待。二掌櫃鄭大牛身材粗壯,長相老老實實,臉上一團和氣,怎麼看也不像個曾經涉入江湖行業的人;染漂作坊不是江湖行業。
“貴客光臨,小店十分榮幸。”鄭大牛說話的態度恭謙,甚至近乎阿谀:“但不知公于爺玉趾光臨,有何指教?如力所能逮,願效微勞。”
京華秀士打扮像書生文士,鄭大牛居然說的話也帶有文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負責接待外客的人,酬世的技巧之一。
“鄭掌櫃,你知道我們的來曆,是嗎?”京華秀士也一團和氣,但問的話卻有骨有刺。
“公子爺這些人一到敝地,便已轟動全城了。”鄭大牛的奉承口吻不像是敷衍客套:“府城只有這麼一點點大,客店的旅客流簿不是秘密,旅客的來曆一筆記下去,便立即傳出了。公子爺大駕光臨,小的確是感到榮幸,也感到驚訝,可否明示來意?”
“貴作坊人手多。”
“不錯,師傅學徒店夥加上長工,兩百出頭只多不少。”
“他們對貴城地頭熟。”
“本鄉本土的人,應該熟啦!”
“貴東主王棟王東主,聽說與西門外的祟善寺,住持百袖大和尚交情深厚。”
“是的,敝東主是祟善寺的挂名護法檀樾。”
“百袖大和尚中年出家之前,是漢江襄樊一帶的風雲人物。”
“這我就不知道了。敝東主比百袖方丈小三十歲,不會介意方丈在俗世時的如煙往事。”
“是嗎?貴東主下鄉催貨,不是躲到崇善寺避災去了?”京華秀士臉漸變:“你沒說真話。”
“咦!公子爺……”鄭大牛也臉一變。
“我不想和你廢話。”
“那就請開門見山。”
“我要借你們的人手,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你知道我們所要找的人,是嗎?”
“哦!原來如此。”鄭大牛神一懈,似乎如釋重負:“風聲是傳得很快的。”
“你知道風聲,很好。”
“到西門外祟善寺北首,那家小客棧悅來,查一查旅客流簿,很可能有些形影。至于所登載的是不是羅遠,大概店夥計心裏有數。去查吧?來蹤去迹不難找出線索,值得去查。小店的人不會過問不相關的事。”
“好,謝啦!”京華秀士興奮地喝于了杯中茶離座:“告辭。”
五個人喜氣洋洋出店,經過一個穿得破爛的少年身旁,昂然出店以挺凸肚,沒留意店堂的動靜。
破爛少年臉姜黃,是跟在他們身後進店的,混在十幾名談交易的客人中,像一個小流漢。
鄭大牛送走貴客,返回店堂入櫃後之前。向通向後廳的走道,用手在背後打出一串手式。
走道口有兩名店夥走動,其中之一回了手式便走了。
這一切舉動,皆落在小流漢的眼下。片刻,小流
漢也悄然消失在店外的人叢中。
悅來客棧的旅客流簿,記載得一清二楚。五天前,的確有一個來自武昌的小行商,叫羅雄而不叫羅遠,二十二歲,相貌堂堂氣概不凡。去向是陝西西安府。當天,這人前往北鄉的獨山(豫山)訪友。次日,前往大呂亭一門
眷
,盤桓一整天。第三天使動身走了,買了坐騎。
大呂亭距城六七裏,位于至鄭州的官道旁。
打聽消息,用不著多派人手。
兵分兩路,每路五人五騎。一路走城東北的獨山,一路走西南大呂亭。
人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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