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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刀客》第二五章

雲中嶽作品

  石頭山的山顛,可以俯望整個金陵城。

  城內近東,大圈圈裏面有中圈圈,那就是皇城。中間的小圈圈,是沒有皇帝的紫禁城(宮城)。

  全城的殿堂樓閣,大街小巷曆曆在目,幾條大街的車馬行人,也隱約可辨。

  回望大江一彎,風帆片片如在眼前。當年諸葛亮在此相度金陵形勢,稱爲龍蟠虎踞。龍蟠,可能指大江;虎踞,可能指四面圍繞的群山。群山的山勢都是向內的,唯一不聽話向外的是牛首山。

  據說,當年朱洪武定都金陵,就想把不臣伏的牛首山挖掉,可惜未能如願。

  一聲震天長嘯發自山巅,穿雲裂石聲震全城。

  南京都城雖然周徑有九十余裏(實際僅六十余裏),但南北長東西短,從石頭山至朝陽門,直徑僅十余裏,嘯聲真可以遠傳至鍾山。

  初嘯有如春雷驚蟄,一鳴驚世。然後是一連串綿綿不絕的長嘯,變化萬千。時如狂風暴雨震撼山林,時而有如仙樂自天際君臨;片刻驟變爲龍吟虎嘯,隨即有如滿天鸾鳳和鳴;升高則響遏行雲,低則婉轉如潺潺流shui

  外激、內激、大沈、小沈、含、藏、散、虎……十余種長嘯的技巧,彙合成一阕波瀾壯闊、驚天動地雷霆萬鈞的渾雄樂章。

  行家可以聽出,其中並沒含有激越悲憤的感情。

  當年嶽飛在黃鶴樓仰天長嘯,壯懷激烈,那是寄懷海天孤憤,憂guo傷時的悲憤情懷。

  而這人的綿綿長嘯,純粹以示威爲目的。

  長嘯聲久久不絕,最後以一聲震天怒吼結束:

  “八表狂龍!我等你。”

  ※   ※   ※

  南面一條小街側。趕來參與圍捕的五個人,被長嘯聲所驚,躲在一家屋檐下,遙望不遠chu嘯聲傳來的山巅,臉上全變了顔se

  街巷的家犬,發出驚恐的狂吠。

  “龍吟滄海,虎嘯雲山。”那位年約花甲的人,向同伴悚然地說:“這個人的氣勢,不是你我這些人所能抗拒得了的。我要走了,恕我爲人謀而不忠,事實上我已膽落,驅羊鬥虎我們毫無勝算。請轉告無情劍顔老師,我無福享受重賞,非常抱歉,我要走了。”

  “我也要走。”另一人說。

  不等嘯聲結束,五個人都走了,被嘯聲所震懾,顧不了身分名頭,有志一同向後轉。

  ※   ※   ※

  山巅的烽火臺,已經成了久欠修葺的殘壘。京師北遷之後,禁衛軍也北移,原來由龍骧衛駐守的烽火臺便作廢了,目下僅剩下隱約可見的臺基,臺坍閣倒掩沒多年。很少有人登高尋覓遺迹。

  柳思和白發郎君。坐在內臺基縫隙中生長出來的一株大樹下,以荷葉作盤盛菜,折枝爲筷,葫蘆盛酒,興高采烈大吃大喝。

  白發郎君身側,放置著原屬于伏魔真人的七星青銅劍。柳思的腰帶上,則cha了一把奪來的連鞘狹鋒單力,品質當然比秋shui冷焰刀相差天壤,但仍然是刀,一把致命的刀;在他手中,刀的品質已經無關緊要了。

  “你害怕嗎?”柳思將酒葫蘆遞過笑問。

  “不害怕是假。”白發即君其實臉上並沒有害怕的神情流露:“高于名宿即將蜂擁而來,害伯是正常現象呀:我哪能和你比?我連一個無情劍也招架不住。而無情劍是南京巡緝營的主要負責人,在你面前還比不上一條毛蟲。反正天掉下來有你去頂。我是否害伯並不重要,是嗎?”

  “對,天掉下來有我去頂。老兄,理字站在你我一邊,就算你害怕,也得站出來表明你是理正的一方,豈能心驚膽落逃避他們不斷的迫殺不休?咱們已經連累了不少朋友送命,必須壯膽站出來討公道算血債了。”

  柳思的嗓門像打雷,理直氣壯當然嗓門大:“我只要你站出來講理,其他的事不要你管,你站到一邊涼快去。”

  有人陸續向山上趕,幾條登山小徑中,透過草木空隙,可看到時隱時現的快速人影。

  “來的人將無一庸手,讓你一個人去頂……”

  “萬一我頂不住,你必須見機另謀生路自求多福,那些混蛋肯定會倚多爲勝的.所以你必須見機行事。老兄,你認爲八表狂龍有種和我單挑了斷嗎?”

  “應該會,柳兄。他挾特殊身分,借機揚名立萬,從京師打到江南,事必躬qin頗有英雄氣概,你指名單挑,正合他耀武揚威的心意呀!”

  “希望如此。來,敬你。”柳思舉葫蘆喝了一大口酒,臉上酒意漸濃。

  最先到烽火臺的人,是三個年約半百,穿得像士紳,相貌威猛的中年人。

  “誰在仰天長嘯驚世駭俗?”那位留了八字大胡的人聲如洪鍾,不怒而威。

  “是我。”柳思安坐不動,虎目炯炯,“我姓柳。”

  又沖來二個大漢,堵住另一面。

  “你就是柳不思?”八字胡中年人頗表驚訝。

  “沒錯,那就是我。”

  “這家夥是巡緝營叛逃的人。”三大漢之一怪叫。

  “放你娘的狗臭屁!”柳思跳起來,粗野地破口大罵,罵的話不堪入耳。

  “你……”大漢嚇了一跳。

  “大爺是徐州車行的一個小管事,過去曾經受雇于真定府七猛獸做小夥計,不久前七猛獸在徐州,逼我重新替他們幹活,與巡緝營風牛馬不相及。你這狗東西胡說八道,居然替我找土子,你是甚麼混帳東西?呸!”

  大漢羞愧難當,一咬牙從yi下拔刀。

  “劈拍劈拍”耳光聲暴響。

  “哎……”大漢狂叫。仰面便倒。

  柳思重回原位,一動一靜之間,有如電光石火,令人難以看清他的動作形影。

  三個中年人一怔,臉se一變。

  “巡緝營的人在找你。”八字胡個年人冷冷地說。

  “去他娘的!他們憑甚麼找我?”柳思口中仍然不幹不淨,“我又不是他們的人,七猛獸也死光了管不著我。我家不挂牌賣鹽,也沒做挂名的鹽商,巡緝營憑甚麼管我?就算我殺人放火,也輪不到巡緝營捉我法辦,這規距你懂嗎?”

  “他們還指你是好se的婬賊。”

  “那是男盜女娼狗雜種所造的謠。”柳思罵得刻毒,“好se並非罪過,正常的男人誰不好se?秦淮河兩岸加上河下,每天有上萬個好se的嫖客,裏面有無數王qinguo戚,他們都有罪嗎?婬賊?苦主在哪裏?”

  “我知道他們所指的苦主在哪裏。”白發郎君挺身而出:“是目下在巡緝營做貴賓,仰止山莊的女英雄東方玉秀。那潑婦很美,但我白發即君和柳思並沒招惹她,更沒強tuo她的羅裙……”

  白發郎君將在徐州沖突的經過,扼要地說了。

  “調戲星鬥盟殺手的人,是幾個佃戶長工。”白發郎君最後說:“我和柳兄只是排解的人,竟然受到那些走狗英雄的無情追殺,殺死我們不少朋友,這世間還有天理guo法嗎?”

  “所以,我和白發郎君是受害人,這是我們和巡緝營之間的私人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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