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匹健馬,踏上北行的旅程。
他們不再穿遊騎兵的製服,而是正式的城守衛軍裝。
從太原南下時,共有五十余騎。
目下北返,除了留置辦理善後的人以外,只有三十六騎了,其他的人已經進了土,陣亡在這些人中,是最普通最光榮的事。
伊爾根覺羅阿林一馬當先,雄糾糾氣昂昂,英雄氣概十足。
在京都,他是名震京都的巴圖魯(勇士);在太原,他是悍將、屠夫;在袍澤間,他是英雄,最勇敢、最好的長官。
在太原,他的遊騎兵僅在名義上,歸太原守備將軍管轄,但擁有完全自由行動的特權。
對付那些心懷二志異謀的人,與及可能背叛大清的邊外蒙人部衆旗主,它的雷霆手段委實令人不寒而栗,聞名喪膽。
他最大的興趣是“滅”,遇旗屠旗,遇族屠族,遇村屠村,犬不留,所以稱爲屠夫。
因此連太原守備將軍也對他頭疼,如非必要,不敢勞動他那些有特權的遊騎兵,甯可另派兵馬執行任務。
山西巡撫中朝紀是漢人,在伊爾根覺羅阿林這位小校面前,簡直就不敢大聲說話。
烈日當頂,已經是近午時光。
已經把長陽鎮抛在身後,距府城已遠出四十余裏。前面群山起伏,草木蔥蔥,官道上行旅稀少,車馬過,留下滾滾黃塵。
他們並不急于趕路,三兩成群策馬徐行,口中唱著漢人無法了解約滿歌,悲壯激昂頗爲動聽。
死神在等候他們,同他們伸出魔手。
樹林邊沿,張家全一身獵裝,背上有兩壺箭,一三發(一發十二枝)。
他那張弓是從守備府偷來的,兩個力的軍弓,在他來說,太輕了些,但堅牢管用,攜行方便,以全力發射,兩個力在二百步外,可貫普通的護身甲。射中鐵葉甲的縫隙,同樣可以致命。
這些遊騎兵所穿的,僅是極普通的護身短甲,形如背心,護住身軀和腹部,手腳頭部卻暴露在外。
頭盔挂在鞍前的判官頭上,大熱天誰肯戴盔活受罪?又不是上戰場沖鋒陷陣。
弓徐徐拉滿,矢尖的閃光刺目。
地勢選得真理想,距離最恰當。二百步,稍斜的坡,中間雜草與不足丈一口匹的灌木疏疏落落,不妨礙健馬馳聘。
近這一面坡腳,距樹林不足五十步,有一道三丈寬陡落的裂溝,下雨時成爲小河,不下雨便是旱溝。
健馬沖出,發現山溝便來不及勒了。
一發十二支箭排放在腳旁,方便順手。
二百步,是他這把弓威力最遠的距離。
人馬漸近,歌聲在天宇下悠揚飄湯,死神也在他們的上空歌唱,歌頌死亡。
長嘯震天,禽鳥驚飛。
人馬並未停止,但所有的騎士,不約而同止住歌聲,向嘯聲傳來的山林困惑地眺望。
“伊爾根覺羅阿林……”叫聲傳到:“我在等你,張家全……”這些人都是勇士,英雄惜英雄,豈能用暗殺的卑劣手段,來對付勇士和英雄?
伊爾根覺羅阿林心中一跳,迅速戴盔。
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一支、兩支、三支……
連珠箭排空而去,鷹翎嘯風聲如從雲天深傳來的隱隱殷雷。
“啊……”第一名騎士落馬。
第二名、第三名……
沖鋒的長嘯與殺聲震耳,騎士們拔刀向山林沖。
第五名……第六名……
第五匹健馬上的伊爾根覺羅阿林,果然不愧稱一等巴圖魯,一刀拍飛了迎飛來的一箭,腳離镫人離鞍,猛地狂鷹展翼沖飛而起,健馬也恰好躍至山溝的中間上空,人離鞍馬亦下墜。
人飄落立即左滾翻,間不容發地避過第二箭,翻騰虎躍,撲向五十涉外的樹林。
張家全挺身而起,離開樹後跪射的位置,弓上搭了一支鷹翎,但不打算使用,冷冷地注視了正飛躍而來的伊爾根覺羅阿林,發出一聲長嘯,扭頭便走。
能平安登上這一面山溝的人,連伊爾根覺羅阿林算上,只有六個,其他三十名勇士,死傷殆盡。
有備攻無備,不啻狂風吹落葉。
伊爾根覺羅阿林畢竟是一勇之夫,看到前面奔騰跳縱的張家全,眼都紅了,不管自己的部屬死活如何,是否跟來,迫不及待地怒吼如雷,奮力狂追。
六個人中,有三人攜有弓箭,但在山林中奔逐,無法發揮滿人的騎射絕技,即使有機會發射,也奈何不了竄走如飛閃挪如雷的張家全。
一陣好追,先後越過三座山頭。
伊爾根覺羅阿林約六名箭手,只剩下三個了。
四比一,張家全仍居劣勢。
降下一山鞍,張家全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四人狂奔而下,正感詫異,身形未穩,便聽到後面傳來一聲暴吼,隨即勁矢破空聲入耳“呃……”最後一名箭手向前一仆,背上鷹翎人目。
伊爾根覺羅阿林轉身面向強敵,感到心向下沈。二十涉外張家全屹立如天神,而他的部屬除了身旁的兩個之外,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
“鼠輩奴才!”他怒吼:“來決一死戰。”
他當然不敢貿然沖上,用肉身去迎箭。
三人列陣,三把刀結成陣勢。
張家全停了一聲,丟掉弓,也解箭壺扔至三丈外,鋼刀出鞘,大踏步而進。
氣氛一緊,伊爾根覺羅阿林三個人的氣勢尤爲淩厲,躍然慾動,已達到臨界點。
剛舉步進入八尺範圍,一聲怒吼,三個人同時揮刀進攻,刀山以狂絕倫的聲,一一彙聚氣湧如山,任何人也擋不住這三刀齊下的雷霆一擊。
“迅雷……”傳出張家全震耳的雷吼,鋼刀斜掠,刀光從右側的刀山幾微空隙中掠出,刀氣迸發中人影乍隱乍現,到了右方那位勇土的左側背,條然靜止。
右方那位勇土呃了一聲,沖進三步身形一晃,再踉跄了兩步,左肋下血湧腸流,向前然仆倒。
伊爾根覺羅阿林來不及策應,大旋身招發大地盤龍,火雜雜貼地狂卷而出。
刀飛人騰,後空翻夭矯如龍,張家全出其不意從對方的上空倒飛而過,刀光激旋而落。
“疾風!”他的吼聲在刀光迸發時傳出,鋒刃光臨原從左方進擊的勇士頂門。
先是迅雷,現在是疾風,每一擊皆狂猛精奇,出刀部位把握得恰到好,讓對方無法反擊,更無法自救,神乎其神,真有迅雷疾風似的無比強烈威力,決不
費絲毫勁道,一擊即中。
勇士的刀擋錯了方位,相差不足三寸。三寸,死亡約三寸。刀光疾落,自右肩入左肩出,上半身一至,突然跌落,內髒一迸,下半身才挫倒。
第三次條然靜止,血腥刺鼻。
這時,伊爾根覺羅阿林剛轉過身來,同伴已被劈分兩段,來不及搶救了。
張家全刀勢一收,立即旋身。
“電耀……”他長吼,吼聲震天,刀光劃出一道令人目眩神移的灼灼電虹,光臨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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