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楓坐在久違了的主機總管座位裏,感覺很異樣。她忽然覺得現在真的是連自己究竟爲什麼才來到藍聖地的都搞不明白了。在葉紅楓最初的印象裏,事情根本就不應該是現在這種樣子,爲什麼僅僅這麼短短的幾天,情況居然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高博輕輕拍著她的肩頭:“紅楓,憑心說,你早該回來,這裏確實需要你。”
葉紅楓不置可否地一笑,有很多事情需要重新想一想。
高博忽然間:“紅楓,有件事我實在忍不住想問你。你和郭工幹嘛鬧得那麼僵,難道真的非得離婚才能解決問題麼?”
……?!
葉紅楓大感意外地呆住了,她做夢也沒想到高博會猛地間出這樣一句話來。她把一雙眼睛睜得老大,茫然望著高博。葉紅楓一直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看來卻是又一次錯了。
“老高,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她盡量平靜著自己的語氣。
“也許我不該問,這畢竟是你們的私事。”高博似乎看出了葉紅楓心底的緊張,“不過,紅楓,別怪我多話。在追光小組裏,數我和你們兩人一起工作的時間長,容我賣賣老問一句:你真覺得非這麼做不可麼?”
葉紅楓沒有正面回答,自己抱定要做的事情忽然變得很遲疑。她來藍聖地本是爲了這件事,但事到臨頭竟會發生這麼多的變化。
“你早知道我是爲什麼來藍聖地的?”她反問。
高博搖搖頭:“一開始我還真以爲你是太牽挂光明之箭,所以才借口來考察的。直到後來有人對我說……”
葉紅楓歎了口氣:“我以爲他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的,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他。”不知爲什麼,在她心裏一直很不願意追光的同事們了解她與郭尚雲的糾葛,所以最初郭尚雲告訴她這件事在長城基地尚屬秘密時,她多少有些竊喜。但終究事與願違,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高博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你以爲是郭工?”
“難到不是?”
“不縣”
“那會是誰?別人根本不會知道。”
“是蕭蕭。”
“蕭蕭?”葉紅楓愣了一下,“她怎麼會知道?”
“是你們自己告訴她的。”高博擡手朝葉紅楓座位的前上方指了指,前上方微斜地挂著一面明亮的鏡子。那本來是爲了方便主機總管監視身後讀數表的,但從鏡中望出去,玻璃隔斷外面的大廳大半也能落入視線。于是高博又提醒她:“你們實在不該忘了蕭蕭是會讀的。”
葉紅楓恍然意識到一點,剛到藍聖地那天,郭尚雲曾拉她在外面商量協議材料的事。難道就是那天?那天蕭蕭確實是待在機房裏的,也許她和郭尚雲太注意蕭蕭失聰的耳朵了,以至于竟忽略了那雙善睐的明眸。
葉紅楓的臉有些漲紅:“原來這樣。這件事你們早都知道了。”
“蕭蕭並不是個多嘴的女孩子。”高博解釋,“她只告訴了我和徐晔,她本心恐怕很不願意看著你們勞燕分飛,所以希望我們有機會能起些作用。至于林潇雨、小馮,還有羅天遠和武浩,倒是真的還被蒙在鼓裏。他們幾個的嘴總沒把門的,如果讓他們知道,說不准要幫倒忙了。”
一陣沈默。
高博拉把椅于挪到葉紅楓身邊:“你知道,讀讀來的消息多少讓人有點兒懷疑。不過後來看到郭工的那種表現,我覺得這事多半是真的了。這些日子,郭工總有些分神,要知道,已經是光明之箭的最後階段了,像郭工這種人是不會也不該在這會兒分神的……”
“我當初答應給他時間搞完光明之箭。”
“不過看得出來,這件事還是分了他不少心思。紅楓,我不明白,你們兩個爲什麼要這樣。”
葉紅楓不語。
“別覺得我管得太寬,有些話憋了這麼些天,不說實在是不舒服。”高博又道,“想想當初你們結婚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很般配。”
葉紅楓輕輕地搖了一下頭:“感情這種事,就像鞋子一樣,般配不般配也許只有腳知道,看是看不出來的。”
“可能你們有你們的道理,我畢竟是外人。”高博微歎了一聲,“但有的時候,恐怕外人反倒能看到一些你們自己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我覺得你們這樣很可惜。”
“可惜?”
“你不承認麼?郭工在你心裏的地位還是很重的,從光明之箭出事那天,我能看出這點,你們的感情根本就沒到非離婚不可的地步。”
如果是十天以前,高博的說法很可能會招致葉紅楓的反駁,而現在的葉紅楓真的不能不承認這一點了。
葉紅楓無意識地微低下頭,把臉埋入長發之間:“不過就算還沒到絕情的地步,這件事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他心裏已經幾乎把所有東西都給了光明之箭,哪還會有我的位置。”
高博苦笑:“你要真這麼認爲,那可就錯了。我看郭工心裏要真是沒有你,也早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像他這種人,就算在心裏把你擺得再高,都絕不會挂在嘴上的。”他從椅子裏站起來,“紅楓,這種人生大事我勸你還是想清楚。我總算比你多吃兩年鹹鹽,我以爲,像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將來不一輩子後悔才怪。”
這是高博的結論,高博並不是輕易下結論的人。葉紅楓的心裏發生了松動,真的該再想想,再想想……
郭尚雲又到底怎麼想呢?
飛鷹ⅰ號的失蹤,倒是更清楚地證明了一個問題:光障現象看來真的是存在的,而且一旦飛行器准備超越光速,它就必然要發生。
這也許是人們七年來從未想到過的東西。但它卻忽然來了,就像是一座淩空出世的冰山,把人們幾乎已經要沸騰起來的熱血,一下子弄得冰涼。
所有追光的人都被一種沮喪的情緒包圍著。壓力沈重得讓人根本無法從飛鷹ⅰ號的失敗中得到絲毫的歡喜。人們都在想一個問題:
光障。
要是真的存在,那還有沒有繼續探求追光的可能呢?
“這世界真絕了,造化在每個事物的極限都給你設個障礙,你要想逾越,不是辦不到就是得費點勁。”馮明彥忽然這樣評價,“你們說,要是真的一到光速就會發生這種事,我們這些人豈不是永遠沒有成功的可能麼?”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絕對的事。”徐晔反駁。
“我也不信,可追光者的事實、光明之箭的事實、甚至連飛鷹ⅰ號的事實也算上,一樣一樣都在那裏明擺著,我想不信,能行麼?”
失敗的打擊也許太大,大得有些讓人承受不了。
徐晔沒有再反駁,事實就是事實,這永遠是一種最可以使人服氣的東西。
羅天遠搔搔頭:“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收攤回家?要真是那樣,我可甯願一輩子也別回去了。”
馮明彥同意:“折騰七年,弄個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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