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加德滿都,並未覺得“上山容易下山難”。
只要維夢伴在左右,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又何寂寞之有?
山區景是美麗的。
美麗的景,美麗的未婚妻,美麗的旅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溫守邦的神情,似是一天比一天沈重。
我漸漸同情這個富有的大財閥。他雖然有數之不盡的財産,但婚姻生活並不如意,家庭雖未致于支離破碎,卻也是危機重重,很不過瘾。
到了魯卡拉內機場,在登上航機之前,維夢忽然對我說:“有人發現了高山喇嘛的屍
,據說他是從卡拉
跳崖自盡的。”
我皺了皺眉:“不是曾經有個傳說,他可以在千丈懸崖之上直往下跳,翌日卻安然無恙地回到懸崖之上嗎?”
維夢道:“既是傳說,就不一定可靠。”
我道:“高山喇嘛爲什麼要跳崖?”
維夢道:“當他認爲生命已走到盡頭的時候,就會有他自己的一套理方式。”
我道:“但蘇羅並不怎麼悲傷。”
維夢道:“這是尼泊爾人對死亡的一貫態度。他們認爲人死之後,把身焚燒,然後把骨灰灑入河中,靈魂就可以
離軀殼,與神界合而爲一。”
我道:“蘇羅是否會自
理高山喇嘛的遺
?”
維夢道:“不,他已向我明確表示,高山喇嘛的身後事,已有一大群喇嘛理,他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鑰匙之謎解開。”
數十分鍾後,我們已回到加德滿都。
溫守邦很是著急,一下機就催促蘇羅:“那個把鑰匙當作食物的人在什麼地方?”
蘇羅道:“這人在帕坦,距離加德滿都並不遠。”
于是,我們乘坐溫守邦早已包下來的那輛黃轎車前往帕坦。
帕坦在加德滿都市南方,車程約二十分鍾。
帕坦境內,有一百三十六座大大小小的佛寺,又有幾十座尼瓦式多重屋頂廟宇,被譽爲世界上最古老的佛教城。
帕坦城中,以農夫、工匠數目較多,尤其是小型家庭工業,相當普及。
在帕坦杜兒巴廣場附近,有一座庫裏須那廟,在階梯之上,經常坐滿尼泊爾男人,在等待雇主聘請工作。
在廣場北端,有一座蓮花狀的噴池。在
池前方的小平臺屋檐,所有木雕支柱,都刻繪著男女交合的畫面。
最後,我們來到了銅器街。
還沒走到這條著名販賣銅器的街道,已聽見打造銅器的聲音。
只見這條街道,幾乎家家戶戶都是製造黃銅器皿,或者是售賣銅器的商店。
蘇羅說道:“在這裏購買銅器,就像是購買蔬菜,是斷斤論兩,憑重量計算價格的。”
我們來到了其中一間小店鋪,一個老婦正在把黃銅茶壺進行加工。蘇羅走到老婦面前。老婦是坐在一張椅子上的,他卻在老婦面前跪了下來,還叫了一聲:“母。”
老婦的反應,似是有點遲鈍,但她還是緩緩地擡起臉,凝注著蘇羅的臉。
蘇羅臉上的神情,在這一刹那間變得苦澀起來:“你一直等待的食物來了。”說著,把那一條鑰匙取出,放在老婦手中,老婦接過鑰匙,神情依然平靜。過了片刻,她才道:“五天之前,他曾經來過這裏。”
蘇羅道:“不!他一直都在高山之上。”
老婦道:“我知道,他是屬于高山的。但他到這裏來,並不一定要倚靠肉身。他的肉身在高山,但他的聲音,他的臉孔,仍然可以來到這一條銅器街。”
蘇羅這才點點頭,表示明白。
老婦把鑰匙拎起,在近距離之下看了大半天,似是正在緬懷著一段難忘的日子。
她道:“這是你出生之後,我才鑄造給高山喇嘛的,當時,他對我說:‘在我死後,會還給你。’我說:‘當它回到我手裏之後,我會把它當作食物般吃掉。’現在,這條鑰匙終于回來啦。”
蘇羅苦笑道:“但這並不是可口的東西,而且,你沒法子可以把它消化。”
老婦道:“我答應過他的諾言,是一定會遵守的。至于我用什麼方法把鑰匙吃掉,我自有辦法,你不必擔心。”
蘇羅道:“鑰匙不是用來把鎖打開的嗎?”
老婦道:“當然,要是沒有鎖的存在,鑰匙又有什麼意義了?”
蘇羅道:“這條鑰匙,至今還很完整明亮,並沒有半點鏽迹,相信它的鎖也是同樣地完美。”
老婦道:“孩子,你想用這條鑰匙,把屬于這鑰匙的鎖打開嗎?”
蘇羅道:“它是你的‘食物’,但要是你容許我先把鎖打開,然後才用你的法子把它吃掉,我是很感激的。”
老婦遲疑著,但她終于還是點了點頭,道:“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事實上,這一條鑰匙,對你來說,也具有極重大的意義,因爲我是在那個地方懷孕而生下你的。”
蘇羅深深地吸一口氣:“如此說來,這是一道門的鑰匙嗎?”
老婦道:“不錯,在那一道門背後,有一些事情,是我一直都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的。但高山喇嘛一定知道,但他從來沒對我說過。”
蘇羅道:“那一道門在什麼地方?”
老婦道:“那是一個深沈的地帶,除了有蝴蝶的指引,誰也不能擅自進入。”
蘇羅怔呆良久,忽然把符咒盒打開:“是不是這一只蝴蝶?”
老婦接過符咒盒,只是看了一眼,就不住用力地點頭:“不錯,正是這一只蝴蝶,二十年前,那時候你還很細小,高山喇嘛曾經帶著我,重回到那個地方去。當時,他也是用這一只盒子,裏面放著一只這樣的蝴蝶,我們才可以用這條鑰匙,把那一道門打開。”
蘇羅道:“那個地方在……”
老婦沒有再說話,只是把一只擺放在小店角落裏的銅碟端了出來。
銅碟的面積並不大,只比拳頭大一點點。
在碟面之上,镌刻著一些圖案,有雪,也有一座喇嘛廟。
老婦的神情,一片木然。
她停止了工作,疲倦地回到休息的地方,再也沒有走出來。
回到加德滿都的酒店,我洗了一個“洗而不知其味”的澡。
原來洗澡也和吃食物一樣,會受到情緒上的影響,其實,我的情緒也不算是太差,但偏偏就是做什麼也感到沒有什麼味道。
也許是連日攀山,回來之後精神恍惚之故吧?維夢就在我隔壁的房間。我沐浴之後,整個人似是給沐浴露的泡沫清洗得空空洞洞,非要找個溫暖的身暖熱暖熱不可。
按動門鈴,很快就有人開門,但門後沒有人。我哈哈一笑:“愛的,就算你躲到被窩去也逃不
我的掌心!”
我才把大門關上,果然立刻就看見門後真的出現了一個美女。
但我一看見這美女,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硬得像塊不鏽鋼。她並不是維夢。
雖然她並不是維夢,但我卻也沒有認爲自己走錯了……
千年蟲人八 謎山喇嘛廟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