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寵物公墓第三十七章上一小節]臺上。戈爾德曼四肢攤開地躺在散落在地上的花上,也在哭泣,從倒了的瓶子裏不斷地流出來。那些花有的壓碎了,有的弄亂了,散發出更濃烈的花香。
瑞琪兒在一遍遍地尖叫。
路易斯對妻子的尖叫毫無反應。蓋基在米老鼠耳朵裏的形象逐漸消失了,但消失前他還聽到有個聲音說那天晚上晚些時候還要放焰火,路易斯捂著臉,坐在那兒,不願人們看到他,看到他那沾滿淚痕的臉,他的失落,他的罪過,他的痛苦,他的恥辱,他那懦夫似地想以死來逃避的想法。
葬禮主持人和瑞琪兒的把瑞琪兒扶了出去。她仍在尖叫著,後來,在另一間爲特別悲痛的人准備的屋子裏,瑞琪兒變得異常沈默。路易斯雖然有些頭暈眼花,但還神智清醒,還能控製自己,這次他
自給妻子打了一針鎮靜劑,不過是在堅持讓衆人離開,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以後。
回到家後,路易斯把妻子送到樓上,讓她上了,然後又給她打了一針。接著他給妻子把被子蓋好,一直拉到她的下颌
。路易斯看著妻子那蒼白的臉說:“瑞琪兒,對不起。我甯願付出一切來挽回那件事。”
瑞琪兒聲音平淡而又奇怪地說:“沒關系。”然後她就轉過身去,側躺著,不看路易斯了。
路易斯剛想問那句老話:“你沒事吧?”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個問題太不真實了,這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他最後問:“你覺得很糟糕嗎?”
“糟透了,路易斯。”瑞琪兒說,接著發出一聲可能是大笑的聲音,然後說:“實際上,我糟透了。”
好像該再說點什麼,但路易斯說不出來。他突然覺得恨瑞琪兒,恨史蒂夫,恨丹得麗芝太太和她那長著尖尖的喉頭的丈夫,恨所有的人。爲什麼必須是他來安慰他們?這是什麼狗屁事?
路易斯關了燈,離開了妻子,他發覺自己也安慰不了女兒。
有一個狂亂的時刻,他以爲女兒昏暗的房間裏的人是蓋基,他腦子裏想,白天裏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可怕的噩夢,就像他夢見跟帕斯科去了樹林裏一樣,有一會他疲憊的腦子裏閃現出這個念頭。房間裏的暗影幫了他的忙,只有乍得搬到樓上來讓艾麗消磨時光的電視閃亮的光影。艾麗在這兒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但是,當然這人不是蓋基,是艾麗,她現在不僅手中緊抓著她用雪橇拉著蓋基的照片,而且還坐在蓋基的椅子上。她自己把蓋基的椅子從他的房間裏搬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這是一把小椅子,座位是帆布的,靠背上有一個帆布條,上面用蠟筆寫著“蓋基”。瑞琪兒郵購了四把這種椅子,家裏每人一把,靠背上都用蠟筆寫了各自的名字。
蓋基的椅子對艾麗來說太小了。她幾乎把整個椅子塞滿了,帆布的底座向下凹著,看著很危險。艾麗手裏拿著照片放在前,眼睛盯著電視,電視裏正在放電影。
路易斯啪地關上電視說:“艾麗,該上睡覺了。”
艾麗從椅子裏站起身來,然後折疊好椅子,顯然她想把椅子也拿到上去。
路易斯猶豫了,他想說點關于不讓她拿椅子的話,但最後卻說:“你要讓我給你蓋被子嗎?”
艾麗回答:“好吧。”
“你——你想今晚跟一起睡嗎?”
“不想。”
“你肯定不想嗎?”
艾麗笑了一下說:“對,她老拽被子。”
路易斯也對女兒笑了一下說:“那好,走吧。”
艾麗沒把椅子放在上,而是把椅子打開,然後放在
頭了,路易斯産生了一種荒謬的印象,好像這兒是世界上最小的精神病醫生的咨詢室。
艾麗把照片放在枕頭上,了
服,穿上她的小睡
,拿起照片,進了廁所,把照片放在洗手池上,然後涮牙、洗臉,吃了自己的葯片,接著又拿起照片上
了。
路易斯坐在艾麗的身邊說:“艾麗,我想讓你知道,只要我們大家繼續彼此相愛,我們會渡過這個難關的。”
每個字仿佛都是用了極大的力氣說出來的,說完後路易斯覺得精疲力盡了。
艾麗安靜地說:“我會努力祈禱的,向上帝祈禱讓蓋基回來。”
“艾麗,上帝不會那麼做的。”路易斯不安地說。他腦子裏又浮現出丘吉蹲伏在蓋著蓋的馬桶上,在路易斯躺在浴缸裏洗澡時,瞪著那雙模糊的眼睛看著他。
艾麗說:“他是這麼做的。在星期日禮拜學校裏老師告訴我們關于拉撒路的事了。他死了,上帝又讓他複活了。他說:‘拉撒路,出來吧。’老師說只要他說‘出來吧’,也許在那個墳地裏的每個人都會出來的,但耶稣只想要拉撒路。”
一句荒謬的話從路易斯嘴裏口而出:“艾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艾麗說:“我要把他的一切東西都准備好,我有他的照片,我還要坐他的椅子。”
路易斯抓住女兒熱得發燙的手說:“艾麗,蓋基的椅子你坐大小了,你會坐壞的。”
艾麗說:“上帝會幫助它不變破的。”她聲音安詳,但路易斯看到她的眼睛下有兩個半月形的黑暈。看著女兒使他感到非常心痛,他只好轉過頭去。也許等蓋基的椅子壞了,她就會開始更清楚地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了。
艾麗說:“我要拿著照片,坐他的椅子,還吃他的早飯。”蓋基和艾麗吃的早飯燕麥粥是不一樣的,有一次艾麗說蓋基吃的粥味道難吃死了。要是家裏只有蓋基吃的那種可可熊牌的燕麥粥的話,艾麗有時就只吃一個煮蛋——或什麼也不吃了。“我要吃利馬豆,即使我討厭這種豆子,我還要讀完蓋基所有的圖畫書,然後,我要——我要——你知道——准備好一切……萬一……”
她現在大聲哭了起來。路易斯沒安慰她,只是把女兒額頭上的頭發拂到了後面。女兒說的話有種讓人發瘋的感覺。把一切都保持原狀,使蓋基仿佛仍然存在,不要讓他消失,記住蓋基做過的事,是的,蓋基,多好的一個孩子啊。等蓋基的死不再使艾麗痛苦時,他的死也就不重要了。路易斯想,也許艾麗明白讓益基死去是多麼容易的事啊。
路易斯說:“艾麗,別哭了。這事會過去的。”
艾麗又哭了15分鍾,好像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實際上她邊哭邊睡著了,但最後她真正睡實的時候,樓下寂靜的房子裏的鍾已敲了十下。
路易斯了一下女兒,想,艾麗,要是你想讓蓋基永遠活著的話,就讓他活過來吧。也許神經科醫生說這種想法是有病的,但我卻支持這種想法。因爲我知道那一天會來的,也許就是這個星期五,當你忘了拿那張照片,我會看到照片放在空屋子裏的
上,而你在外邊騎車玩或在房後的田裏走著或去凱茜家做
服。蓋基沒跟你在一起,因爲他發著高燒。突然一切好像是發生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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