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黑麥奇案 第2節上一小節]?”
“不一定。一個鍾頭,也可能兩個鍾頭或三個鍾頭。死者的胃口好像不錯。他早餐如果吃得多,作用就會慢一點。”
尼爾督察若有所思說:“早餐。是的,看來是早餐有問題。”
伯恩斯朵夫醫生笑道:“豪門早餐。老弟,有得查哩。”
“多謝,醫生。你先別挂斷,我想跟巡佐談談。”
線那頭又傳來咔啦咔啦和叽叽喳喳的聲音……以及遠怪異的人聲。最後是一陣沈重的呼吸,海依巡佐說話之前必有這一段序曲。
他急忙說:“長官,長官。”
“我是尼爾。死者有沒有說什麼我該知道的話?”
“說茶有問題——他在辦公室喝的茶。不過醫生說不是……”
“是的,這我知道了。沒有別的?”
“沒有,長官。不過有一點很奇怪。他穿的套裝——檢查過口袋裏的東西。大抵普普通通——包括手帕、鑰匙、零錢、皮夾子——但是有一樣東西很特別。外套的右口袋……裏面有谷物。”
“谷物?”
“是的,長官。”
“你所謂谷物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指早餐食品?‘農家之光’或‘麥花’之類的?還是玉蜀黍或大麥——”
“對了,長官,就是一粒粒的谷子。我看是黑麥。很多哩。”
“我明白了……奇怪……也許是樣品——跟一宗買賣有關系。”
“對,長官——不過我覺得應該提一提。”
“做得好,海依。”
尼爾督察放下聽筒,坐在那兒茫茫然瞪著前面好幾分鍾。他那井井有條的腦袋由“調查一期”轉入“調查二期”——由疑似中毒轉入確定中毒的階段。伯恩斯朵夫教授的報告也許不是正式的,可是伯恩斯朵夫教授的信念從來不出錯。雷克斯·佛特斯庫被人毒死,毒物可能是在發病前一至三個鍾頭施放的。看來辦公室的員工可以洗清嫌疑。
尼爾站起身,走到外層辦公室。有人雜亂無章地幹活兒,但是打字員並未全力打字。
“格裏菲斯小?我能不能再跟你說幾句話?”
“當然,尼爾先生。小們可不可以出去吃午餐?她們平日用餐的時間早就過了。還是甯可叫人送點東西進來給我們吃?”
“不,她們可以出去吃午餐,但是飯後必須回來。”
“當然。”
格裏菲斯小跟著尼爾走回私用辦公室。她照例坐下來,鎮定自若,頗有效率。
尼爾督察不加開場白,直接說:
“我接到聖尤德醫院傳來的消息,佛特斯庫先生十二點四十三分死了。”
格裏菲斯小聽到消息並不驚訝,只是搖搖頭。
“他恐怕病得很重。”她說。
尼爾發現她一點也不悲傷。
“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家和屬的詳情?”
“當然可以。我已經試著聯絡佛特斯庫太太,但她好像出去打高爾夫球了。她不回家吃午餐。無法確定她在哪一個球場打球。”接著她又解釋說:“你知道,他們住在貝敦石南林,正好在三個著名的高爾夫球場中央。”
尼爾督察點點頭。貝敦石南林住的幾乎全是有錢的實業家。火車往返便利極了,離倫敦只有二十哩,就是早晨和傍晚交通最繁忙的時候開車往返也相當便利。
“詳細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呢?”
“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號。屋名叫‘紫杉小築’。”
尼爾督察忍不住失聲問道:“什麼?你說‘紫杉小築’?”
“是的。”
格裏菲斯小顯得有點好奇,不過尼爾督察又恢複了鎮定。
“你能不能敘述他家的情形?”
“佛特斯庫太太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小很多歲。他們大約在兩年前結婚。前任的佛特斯庫太太多年前就去世了。前妻留下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兒住在家,長子也一樣,他是公司的東。今天他不巧到英格蘭北部出差,預計明天回來。”
“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前天。”
“你有沒有設法和他聯絡?”
“有。佛特斯庫先生入院以後,我打電話到曼徹斯特的中原旅社,以爲他在那裏,結果他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我相信他還要去雪菲德和萊瑟斯特,但是我不敢確定。我不妨將他可能去的城市中某幾家商行的名稱告訴你。”
督察暗想:真是能幹的女子,她若謀殺一個人,手法可能也很幹練。但他硬抛掉這些推想,專心打聽佛特斯庫家的現況。
“你說還有次子?”
“是的。但他和父失和,住在
外。”
“兩個兒子都結婚了?”
“是的。長子柏西瓦爾先生已經結婚三年。他們夫妻在‘紫杉小築’占用一層門戶獨立的套房,不過他們再過不久就要搬到貝敦石南林的自用住宅去。”
“你今天早晨打電話,聯絡不到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少夫人?”
格裏菲斯小繼續說:“她今天到倫敦去了。次子蘭斯先生結婚不到一年。娶了菲德烈·安斯提斯爵爺的遺孀。我想你見過她的照片。在《閑話》雜志上——跟馬兒一起照的,你知道。還有越野賽的新聞。”格裏菲斯小
似乎有點喘不過氣來,兩頰微微發紅。尼爾善于捕捉人類的心境,知道這段姻緣勾起了格裏菲斯小
勢利和
漫的情懷。在格裏菲斯小
心目中,貴族就是貴族,已故的菲德烈·安斯提斯爵爺在賽馬圈名譽不好,她一定不知道。監事們要調查菲德烈·安斯提斯的某一匹馬出賽的情形,他遂舉槍自殺。尼爾依稀記得他太太的某些資料。她是一位愛爾蘭貴族的女兒,以前曾嫁給一位空軍飛行員,那人在不列顛戰役中喪生。
現在她似乎嫁了佛特斯庫家族的不肖子。格裏菲斯小說他們父子失和,尼爾猜蘭斯·佛特斯庫生平做過不名譽的事情,才造成這個結果。
蘭斯·佛特斯庫!好特別的名字!另外一個兒子呢——柏西瓦爾?不知道前任的佛特斯庫太太是怎麼樣的人?她取名字有特殊的癖好……
他把電話拉近來,撥托爾臺,叫了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號。
不久有個男人說:
“這裏是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號。”
“我要找佛特斯庫太太或佛特斯庫小。”
“抱歉,她們不在家,兩個都不在。”
尼爾督察聽對方的聲音,覺得他略有醉意。
“你是不是茶房總房?”
“正是。”
“佛特斯庫先生病得很嚴重。”
“我知道。她們打電話來說過。不過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柏西)瓦爾少爺到北方去了,佛特斯庫太太出去打高爾夫球。瓦爾少到倫敦去,不過她會回來吃晚餐。愛蘭小
帶少年女童軍出去。”
“屋裏沒有人能聽我報告佛特斯庫先生的病情嗎?很重要哩。”
“噢——我不知道。”對方似乎感到疑惑。“有位蘭姆士伯頓小——但她從來不聽電話。還有窦夫小
——她是所謂的管家。”
“我跟窦夫小說話,拜托。”
“我去找她。”
他的腳步在電話中漸行漸遠。尼爾督察沒聽見來人走近的腳步聲,可是一兩分鍾後,有個女人說話了。
“我是窦夫小。”
聲音低沈而鎮定,口音很清楚。尼爾督察想象窦夫小的外貌一定很討人喜歡。
“窦夫小,我很遺憾,佛特斯庫先生剛才在聖尤德醫院去世了。他在辦公室突然暴病。我急著跟他的
人聯絡——”
“當然。我不知道——”她突然住口,語氣不激動,卻有點吃驚。她繼續說道:“實在太不幸了。你該聯絡的是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少爺。必要的事項都由他安排。你可以打到曼徹斯特的中原旅社或萊瑟斯特的豪華旅社,也許能找到他。不然你可以試試萊瑟斯特的雪拉證券行。我們不知道他會去拜訪那家公司,他們大概會告訴你他的行蹤。佛特斯庫太太一定會回來吃晚餐,說不定會回來喝下午茶。對她必是一大震撼。發生得很突然吧?佛特斯庫先生今天早上出門還好好的。”
“他出門之前,你看到他了?”
“噢,是的。是什麼毛病?心髒?”
“他有心髒病嗎?”
“不——不——我想沒有——不過事情來得這麼突然,我以爲——”她突然住口。“你是不是由聖尤德醫院打電話來?你是醫生?”
“不,窦夫小,我不是醫生。我在佛特斯庫先生的市區辦公室打電話。我是犯罪偵察部的警探督察尼爾。我會盡快到那邊去看你。”
“警探督察?你的意思是說——你是什麼意思?”
“窦夫小,這是暴斃事件;每次有人暴斃,我們就會奉召到現場,何況死者最近沒看過醫生——我猜是這樣吧?”
他說話只帶一點疑問的口氣,可是年輕的女管家答腔了。
“我知道。柏西瓦爾替他預約過兩次,但他不肯去看病。他很不講理——他們都很擔心——”
她停下來,恢複原先的自信口吻:
“如果你還沒來,佛特斯庫太太先到家,你要我跟他說什麼?”
尼爾督察暗想:他們都好老練。
“只說這是暴斃事件,我們得調查調查。例行的調查。”
他把電話挂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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