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葬禮之後第1節上一小節]是“森森的古老大廈”,同時抱怨廚房太大,又是洗滌區,又是貯藏室的,說什麼“從頭到尾走一遍就得化一天的工夫”。她在恩德比兩年了,而她之所以待下來一則是薪
不錯,二則是因爲亞伯尼瑟太太真的很欣賞她的烹調手藝。她的菜作得非常好。坐在廚桌旁喝茶休息的珍妮是一位老女仆,她雖然經常以跟藍斯坎伯鬥嘴爲樂,不過通常還是跟他采取聯合陣線,對抗以瑪
娜爲代表的年輕的一代。另外一位在廚房裏的是賈克斯太太,她在廚房裏需要幫手時才進來,她覺得葬禮很有意思。
“好美,”她再倒滿一杯茶,高雅地聞一聞,說:“十九部車,滿教堂的人,牧師念的禱告詞真美,我想。舉行葬禮的好日子。啊,可憐的亞伯尼瑟先生,世界上像他這種好人並不多了。大家都尊敬他。”一聲汽車喇叭聲傳過來,賈克斯太太放下茶杯叫了一聲:“他們回來了。”
瑪娜打開一大鍋
油
湯下的瓦斯爐。那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大爐竈被冷落在一旁,有如一座過去的祭壇。
車子一部接一部地停下來,穿著黑的人們一個個下車,有點不安地穿過大廳,進入綠
調的大客廳。不鏽鋼大壁爐裏的火熊熊燃燒著,意圖驅散初秋的涼意,進而揮走葬禮的淒涼氣氛。
藍斯坎伯走進來,托著一銀盤的雪利酒,一杯杯地分發給客廳裏的人。安惠所先生,曆史悠久、信譽良好的伯納德安惠所公司的東之一,背向著壁爐站在那裏取暖。他接過一杯雪利酒,用他精明的律師眼光打量著客廳裏的人。並不是每一個人他都認識,而他有必要弄清楚他們。葬禮之前的介紹匆忙而草率。
首先評估老藍斯坎伯,安惠所先生心想,“變得非常虛弱,可憐的老家夥――快九十歲了,我想。嗯,他就將得到一筆不少的養老金。他沒什麼好煩惱的。什麼幫傭,臨時保姆,上帝助我們!悲慘的世界。也許可憐的理查沒活足歲數還好些,沒什麼好讓他再活下去的。”
對七十二歲的安惠所先生來說,理查·亞伯尼瑟六十八歲就死去,的確是死在天年之前。安惠所先生兩年前就已經半退休,不過身爲理查·亞伯尼瑟遺囑的執行人,也爲了一個多年的老顧客和老朋友,他不惜長途跋涉來到這裏。
他一面回想著遺囑裏的條款,一面評估著家族成員。
裏奧太太海倫,當然,他熟識她。一個他又喜歡又尊敬,非常迷人的女人。他的目光現在正贊許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站在一扇窗戶旁邊。黑適合她。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他喜歡她那線條分明的面貌,那從太陽穴兩邊向後梳攏的灰發,那一對一度像矢車菊一般的眼睛,仍然相當亮藍。海倫現在幾歲了?大約五十一、二,他想。奇怪她在裏奧去世之後未再改嫁。一個迷人的婦人。啊,不過他們夫婦非常恩愛。
他的眼睛移向提莫西太太。他不太了解她。黑不適合她――她穿著鄉下斜紋軟呢服。一個高大明理、一付能幹模樣的婦人。她一直是提莫西忠心的好太太。照顧他的健康,爲他焦急擔憂――也許是太過擔憂了一點。提莫西真的有毛病嗎?只不過是臆想症而已,安惠所先生懷疑。理查·亞伯尼瑟也這樣懷疑。“心肺衰弱,當然,他小時候,”他說。“可是我決不認爲他現在有什麼大不了的毛病。”當然啦,每個人都得有種嗜好。提莫西的嗜好是沈溺在他自己的健康上。提莫西太太是不是受他騙了?也許沒有――不過女人家是從不會承認自己受騙的。提莫西一定過得相當舒適。他從來就不是個節減的人。然而,附加稅是逃不了的――在時下的稅製之下,也許他從戰後以來,不得不大大的撙節他的生活用度。
安惠所先生把注意力轉移到蘿拉的兒子,喬治·柯羅斯菲爾德身上。蘿拉嫁給了一個可疑的人物。沒有人能了解他多少。他自稱是票經紀人。喬治在一家律師事務公司工作――聲譽不是很好的公司。年輕英俊――不過有點不老實。他的生活不可能太好過。蘿拉是個愚蠢的投資人。五年前她去世時幾乎沒留下分文。她是個漂亮
漫的女孩,不過不懂的應用金錢。安惠所先生的目光轉離喬治·柯羅斯菲爾德。再下去的兩個女孩那一個是那一個?啊對了,注視著孔雀石桌上的蠟製花的那個,是吉樂丁的女兒羅莎蒙。好看的女孩,事實上是美麗――有點愚蠢的臉孔。從事演藝工作。一家有固定劇團上演,短期間便更換戲碼的戲院之類荒誕不經的地方。也嫁給了一個男演員,英俊的家夥。“而且自知英俊,”對從事演藝工作的人有偏見的安惠所先生心想。“真懷疑他從何
而來,有什麼樣的背景。”他不以爲然地注視著一頭金發,有著病態魅力的麥克·雪安。
現在落入他視線裏的蘇珊,哥登的女兒,如果上舞臺,一定比羅莎蒙強多了,比較有個。也許在日常生活中,是太過于有個
了一點。她離他相當近,因此他偷偷地研究她。黑發,淡褐――幾近于金黃
――的眼睛,一張憂郁迷人的嘴。她身旁是她新婚的丈夫――據他的了解是個葯劑師助理。真是的,葯劑師助理!在安惠所先生的信念裏,女孩子是不嫁給在櫃臺後服務的年輕人的。不過,當然啦,現在她們是什麼人都嫁!這個有著一張蒼白、沒有特征的臉孔和沙
頭發的年輕人,似乎非常不安。安惠所先生懷疑他爲什麼會這樣,不過最後還是慈悲地把他當作是因爲見到他太太這麼多的
戚,過度緊張而造成的。
最後一位他觀察的對象是柯娜·藍斯貴尼特。他把她留到最後一位是公平的因爲柯娜是這個家庭的老麼,是她的雙在決定不再生育之後,事後想想才再生的一個女兒。她是理查最小的
,在她母
剛好五十歲時生下的,而那個溫順的女人並沒有安然渡過這第十次的生産(其他三個孩子都在幼兒期夭折)。可憐的小柯娜!一生都是尴尴尬尬的――長得高大癡呆,而且總是突然冒出一些不該說出來的話。她的哥哥
都對她非常好,幫她彌補她的不足,掩飾她的社交過失。沒有人想到柯娜會結婚。她不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女孩,而她有點過于明顯的主動接近年輕男人,常常使得他們警覺地退避。後來,安惠所先生想,藍斯貴尼特的事就發生了――皮爾瑞·藍斯貴尼特,半法
人,她在一家藝術學校學習
彩花卉畫時偶然認識的。她改選了生活指導課程,在那裏遇見了皮爾瑞·藍斯貴尼特,然後回家宣布她打算嫁給他的消息。理查·亞伯尼瑟斷然反對――他不喜歡他看到的皮爾瑞·藍斯貴尼特,同時懷疑他只是想追求到一個有錢的太太。可是正當他在調查藍斯貴尼特的過去經曆時,柯娜跟那家夥出奔,嫁給了他。他們婚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布列丹尼和康華爾以及其他的畫家慣常聚居的地方度過。藍斯貴尼特是個非常糟的畫家,而且也不是個多好的男人,可是柯娜還是一心一意向著他,而且從不原諒她的家人對待他的態度。理查慷慨地給了他這個小
一份津貼,安惠所先生相信他們就靠這份津貼過日子。他懷疑藍斯貴尼特是否曾經賺過一毛錢。如今他該死去十二年了,安惠所先生心想。現在他的遺孀就在這裏,
態有點像是一塊墊枕,穿著藝術镂空、飾有黑玉珠子的黑
裳,回到她童年的家,四
走動,東摸西摸,想起童年的事時便高興地叫起來。她並沒怎麼爲他哥哥的死裝出哀傷的樣子。不過安惠所先生後來回想起,柯娜向來就不會僞裝。
藍斯坎伯再度進入客廳,以喑啞的聲音適時地低聲說道:“午餐准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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