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他們來到巴格達 第二章上一小節],從倉庫頂上可以俯瞰全景。
不論哪一天,只要不下雨,維多利亞都到賣冷飲的櫃臺那兒買上一份酪、一個蒿芭和西紅柿夾心面包,在這個人工設置的鄉村環境中吃一頓簡單的午餐,這已成爲習慣了。
今天,她一邊沈思著,大口地嚼著,一邊告誡著自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論做什麼事情都要考慮時間和地點,辦公室顯然不是模仿老板太太的地方。今後,她必須克製自己易于感情沖動的天,就是因爲這個,她才把老板太太來辦公室這樁不值一提的小事大加渲染的。眼下,她是擺
了格林霍爾茨、西門子和萊德勃特公司。不過,她充滿了樂觀的信念,認爲能在別的地方再找到一個工作。每當她快要找到一個新的職業的時候,她總是非常高興的。她總認爲,誰也不會知道將來可能發生什麼事。
她把剩下的一點面包渣兒扔給三只早就等在一旁的麻雀,它們立刻不顧一切地爭著吃了起來。這時她突然覺察到有個青年男子坐在長凳的另一頭。她剛才已經恍恍惚惚地覺得旁邊有人,但是因爲她腦海中對將來充滿了美好的打算,直到現在她才好好地看了看他。她所看到的這個人(實際上是從眼角斜著看的),很討她喜歡。這個年輕人面貌俊秀,象天使一般可愛,但是他的下巴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那雙眼睛藍得出奇。維多利亞心中暗想:他可能已經懷著含而不露的愛慕之情,打量她半天了。
繼多利亞向來不怕在公共場合與陌生的男子交朋友,她那認爲自己是個具有高超判斷能力的人,而且能很好地製止單身男子的任何過分的舉動。
維多利亞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這位年輕人的反應就象牽線木偶一般。
“喂,”這位年輕人說,“這是個好地方,你經常到這兒來嗎?”
“差不多每天都來。”
“真遺憾,我以前沒來過這兒,你剛才是吃午飯嗎?”
“是的。”
“我想你肯定還沒吃飽。我要是只吃兩塊夾心面包,准得餓壞的。咱們一塊到陶頓厄姆柯特大街那個店裏吃點香腸怎麼樣?”
“謝謝,不必了,我現在吃不下了。”
她倒是期待著他會說:“改日再去吧。”可是他並沒有說,只是歎了口氣,然後說:
“我叫愛德華,你呢?”
“維多利亞。”
“爲什麼你們家的人給你起個車站的名字?”
“維多利亞不光是車站的名字,”瓊斯小指出,“有個女皇,也叫維多利亞。”
“嗯,是的,你姓什麼?”
“瓊斯。”
“維多利亞·瓊斯,”愛德華又說了一遍,接著搖搖頭,
“你的姓和名字合不到一塊兒。”
“你說對了,”維多利亞挺有感情地說,“若是我叫珍妮,那就好多了——珍妮·瓊斯。可是維多利亞需要加點什麼字,使它更有風度,比方說,維多利亞·賽克維爾──韋斯特。一個人就是需要諸如此類的名字,念起來順口。”
“你可以在瓊斯前面加個什麼字,”他用贊成的口吻說。
“貝德福德·瓊斯。”
“凱裏斯布魯克·瓊斯。”
“倫斯戴爾·瓊斯。”
這時,愛德華看了一下表,突然吃驚地叫了起來,這一和諧的遊戲便中斷了。
“我得立即趕回我那個該死的老板那兒去——噢——你呢?”
“我失業了,今天早晨被解雇的。”
“噢,真遺憾,”愛德華十分關心地說。
“嗯,用不著同情,我一點兒都不遺憾。因爲一方面我可以很容易地另找工作:此外,這也是件很可笑的事兒。”
她給愛德華活靈活現地表演了一番今天早晨的那場戲,重新模仿了格林霍爾茨太太,這引起了愛德華的極大興趣,以致更耽誤了他返回老板那兒的時間。
“維多利亞,你太了不起了,”他說,“你應該登臺表演。”
維多利亞滿意地微笑了一下,接受了他的稱贊,又說,若是他自己不想遭到解雇的恬,最好馬上離開這裏。
“是的——我不會象你那麼容易找到其他工作。當個出的速記打字員那太好了,”從愛德華的聲音中可以聽出是在羨慕她。
“實際上我並不是個出的速記打字員,”維多利亞坦率地承認,“可是,很幸運的是,即使是最差勁的速記打字員現在都可以找到這樣或那樣的工作——至少可以找到個教育機構的,或是慈善機構的工作——他們付不起高工資,所以願意雇我這樣的人。我最喜歡學術方面的工作。那些科學名稱和術語太可怕了,如果你拼錯了,也不會太丟人,因爲誰也不能全都拼對。你做什麼工作?我估計,你是剛從軍隊裏退伍的。是皇家空軍嗎?”
“猜得好。”
“戰鬥機駕駛員?”
“又猜對了,他們給我們找個工作,就算夠意思的啦。但是你知道,問題在于我們不是什·麼智慧過人的人。我的意思是,皇家空軍的人不需要智慧過人,他們把我安置在一個辦公室裏,天天搞一大堆資料、數字,還得做其它傷腦筋的工作,我對此真是一籌莫展,全部工作看來沒有一點目的,可是事情就是如此。發現自己一無是
,心情難免有點難受”
維多利亞同情地點了點頭,愛德華又痛苦地說了下去:“接不上碴兒,一點也摸不著頭緒。戰時還可以,你可以以高昂的熱情去戰鬥。比方說,我獲得了飛行優異十字勳章。可是現在,哼,我可以把自己從地圖上勾銷了。”
“可是,應該──”
維多利亞突然停住了。她感到難以用言語來表達這樣一種想法,即一個人具備獲得飛行優異十字勳章的優秀品質,在二十世紀的第五十個年頭應該有個適當的位置。
“這使我情緒相當低沈,”愛德華說,“我是說一無是。啊,我最好還是趕快走吧。我想說,你如果不介意……也許這是很不禮貌的……如果我只是……”
正當維多利亞吃驚地睜大眼睛,紅著臉結結巴巴想說什麼的時候,愛德華拿出了個小照相機。
“我想給你照張快相。我明天就要到巴格達去了。”
“到巴格達去?”維多利亞非常掃興地叫了起來。
“是的。我是說我希望現在……不去。今天一大早我是高高興興地想去。我想離開這個家,所以才接受了這個工作。”
“什麼樣的工作?”
“說起來,可真夠人幹的。文化一一詩,都是這方面的事情。我的上司是個叫賴斯波恩的博士,他的名字後面有一大串頭銜。他跟你說話的時候,總是兩眼透過夾鼻眼鏡深情地盯著你。他極其熱衷于改革社會的活動,爲此四宣傳。他在邊遠的地方開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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