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天涯過客 08、大使館之宴上一小節],衆人一起移到舒適的起居室。史德福悠閑而漫不經心地朝他已經選定的目標遊移過去,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這一位金發而長的女士也是他的舊識,她說出來的話,保證沒有一個字稱得上智慧,可是由于交遊的廣闊,使她對于她的同
有廣泛的資料。
他先問候了一些其他人的近況,在場的幾位女士的服飾,才慢慢說到:“好像聽到有人提起柴納華斯基女伯爵呢。”
“還是很漂亮吧,她最近很少來了。大部分時間都在紐約,不然就在那個很棒的島上。你知道哪一個的,不是西班牙的米諾卡島,也在地中海上。她有個嫁給瑞典的皂業大王,那個錢哪,像漲
的
一樣湧進來。當然,她還經常住在慕尼黑附近的城堡——一個很有音樂氣氛的地方,她本身也是出身音樂世家。她說你們認識?”
“哦,是的,大約在一二年前吧,我想。”
“嗯,那大概是她上次來倫敦的時候。她的思想非常先進,經常搞些聯名請願的活動。不過沒什麼人注意他們的活動的,現代的人除了擔心稅率的提高外,誰也不會去留心別的事的。海外旅行津貼多少有些幫助,可是人也要有錢才能彙到外去呀——”
史德福看她左手上的兩顆大鑽戒,同情地對她笑了笑。
這位太太繼續唠叨不停的講下去,但史德福對于他的那位法蘭克福過客並未增加多少認識,有的只是一些經過高度技巧琢磨後的僞裝。她對音樂很有興趣,不錯,他曾在歌劇院看到過她。她喜歡戶外運動,有個富可敵的
戚,擁有地中海上的私人島嶼;支持自由作家運動;社會關系良好,活躍于高層社交界。與政治界的牽扯還不算太深,似乎只隱約地屬于某個團
。她也是一個經常施行的人。周旋于富人、天才與文人之間。
他參加的也許是一種間諜活動,這應該是最可能的,可是史德福仍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晚宴繼續下去,大概是輪到他來挨女主人的轟炸了,咪麗走了過來。
“我等著要跟你說話都有幾世紀了,我想聽聽你談馬來亞的風光。對于亞洲我實在是無知得可笑,而且總把他們混在一塊兒。你這一趟好玩嗎?或者只是無聊得讓人想打瞌睡?”
“你已經猜到答案了呀!”
“我想無聊是免不了的,但是你可沒有資格這樣說喲!”
“誰說不是呢?還好我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喜歡在海外旅行,增加新的知識。”
“你的確很能自得其樂,外交人員的生涯其實都很無趣。噢,我不該這樣說自己,可是你能會我的意思,不是嗎?”
多藍的一對眼睛!像花園裏的藍鈴他們揚了一下,淡掃的蛾眉舒張開來,像煞一只美麗內蘊的波斯貓。他實在搞不清楚咪麗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那軟語呢喃的口音,像是南方人;那小巧而完美的頭顱,側面看去,就像銅板上的浮雕。她到底是怎樣的人?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必要時可以耍出她的社交手腕或迷人的魅力,避免使自己陷于孤立,而永遠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她現在就用那種很熱情的眼光看著他,她有所求嗎?卻聽她說:“你認識史金漢先生吧?”
“噢,我們剛才還在一起談天呢,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聽說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咪麗說,“pbf的首腦呢,你知道嗎?”
“我早該知道,你聽,什麼pbf,fbi,lyh。所有的東西都拿字母來替代了。”
“實在很可厭,這些字母,一點人都沒有,我常常這樣想,爲什麼這個世界總是那麼可厭的。我希望它能平靜而安祥,不要這種——”
她是真心的嗎?也許是吧!真是有趣得很——
葛羅斯文納廣場靜悄悄的,人行道上還有玻璃破片,濺了一地的蛋,砸爛了的番茄與一些閃閃發光的金屬碎片。
天空上,星星甯靜地眨著眼。一輛一輛的車子開到大使館門口,去接宴罷將歸的賓客。仍有幾位警察在廣場的周圍,可是已經解除警戒了。有一位客人挨到警官身邊低低的說著什麼,然後回來說:“逮捕的人不多,只有幾個。聽說明天要轉到包爾街,真不知道他們幾時才罷休?”
“你的住離這兒不遠,不是嗎?”有一個聲音在史德福·納宇的耳邊說,一個渾厚的女低音。“我可以順路送你回去。”
“不,不,沒關系的。只有幾分鍾的路。”
“反正是順路,不麻煩的,”麗蘭塔。柴納華斯基女伯爵說。她還加了一句:“我就住在聖詹姆斯飯店。”
“謝謝你。”
等在面前的是一輛看起來很貴的出租轎車。司機開著門,史德福跟著麗蘭諾坐火車內,由她把納宇爵士的地址告訴司機,車子開動了。
“你確實是知道我的住不遠呢!”他說。
“當然。”
“你什麼事都知道,不是嗎?我還沒謝謝你把護照寄還給我呢。”
“但願沒給你惹來什麼麻煩。假如你把它燒掉的話,會更單純,我想,你一定申請補發了,不是嗎?”
“是的。”
“你的海盜鬥篷我已經叫人放回櫃子的下層,相信這是你希望的。再買一件新的,你又不會喜歡,而完全一樣的又不可能。”
“尤其現在的章義更非比尋常——在經過一次冒險後安全歸來——它也貢獻了一分力量。”他說。
“所以我才能活著到現在……”
史德福沒再說話,他有種感覺,覺得她是在等待他的問題,問她做了什麼?問她逃過了哪些厄運?她希望他表現出好奇的樣子,可是他偏不願如她的意。他聽到她輕聲地笑著,她總是占了上風!那笑聲很愉快也很滿足。
“晚上的宴會你還滿意吧?”她問。
“很好,咪麗的宴會一向都辦得很好。”
“你們認識很久了?”
“她還沒結婚前住在紐約就認識了,一個袖珍型的維納斯。”
她有一些驚訝地望了他一眼。
“這是你對她的贊美?”
“不是的。這只是一位年長的戚對我說的。”
“聽起來就不像是很現代化的形容詞,不過,還蠻真切的。只是——”
“只是什麼?”
“維納斯是具有誘惑的,她也是嗎?她也很有野心嗎?”
“你認爲咪麗是很有野心的人?”
“嗯,是的,比今晚在場的任何人都要強烈。”
“但是,爬到美駐英大使夫人的位置。難道還不滿足?”
“噢,才不呢,”女伯爵說,“這才剛開始呢!”
他並沒有答腔,只望向車窗外,他正想說話,但轉身注意到她期待的眼光又住了口。一直到車子爬上一座橫跨在泰晤士河上的橋。
“你並未打算‘順路’送我回家,你也不住在聖詹姆斯飯店,是嗎?我們正在泰晤士河的橋上。你打算把我帶到哪裏去?”
“你會生氣嗎?”
“我想我會的。”
“看起來像真的動了氣的樣子。”
“我當然知道你走在時代的尖端,綁票是最近頗熱門的話題。我被你們綁架了,爲什麼?”
“因爲,就像上一次的經驗,我需要你的幫忙,”她又加了一句,“其他的人也需要。”
“真的?”
“這個理由還是不能令你滿意?”
“我甯願受到邀請。”
“假如我送上請帖,你會來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真可惜。”
“真的?”
車子在靜寂中默默地前進,並不是朝荒僻的鄉下走去,他們是在一條馬路幹線上。沿途偶而有一些招牌與路標,借著燈光跳進史德福的眼裏,所以他能很清楚的知道正在前進的方向。他們經過薩裏郡,再經過薩西克斯郡外圍的一些住宅區。車子走的方式好像是迂回的繞著外圍,讓他覺得也許是怕人跟蹤。但他打算堅持自己的沈默抗議,該她說話,也該由她來提供資料,但是她愈來愈像一個孤僻而防衛森嚴的人。
他相信這一套完全都是預先策劃好的,一個他原不想來的宴會,一輛租來的豪華轎車。他猜想,他大概馬上就會知道他們的目的地了,除非車子一直走下去,到了海邊,那就很難預料了。外面已是一片肥沃的原野,茂密的樹林,與式樣頗爲帥氣的住宅,他好似看到一個路標:“高地馬”。他們又轉了幾個彎,車子終于慢下來,目的地到了。經過一道鐵門,與鐵門後小小的白門房。開上一條車道,兩側有刻意修剪的石楠,然後繞過一
圓形的花圃,一棟房子便進入他的視線。
“都铎王朝的風格”——史德福自言自語地說,他的女伴轉過頭來疑問地看著他。
“只是一種看法,別在意。我們已經到了你選定的目的地啦?”納宇說。
“你似乎無動于衷?”
“四周的環境保持得很好,”史德福跟著車燈的照射四下探看,“這要花不少錢的,我願說這是一棟很舒適的住宅。”
“舒適有余而美觀則不足,是嗎?屋主人大概甯取舒適而不求美觀吧!”
“他也許更聰明,”史德福說,“因爲從某些角度看來,他的審美觀念不流于俗。”
他們在明亮如白晝的前廊下停車,史德福爵士先下了車,並伸出手扶出他的女伴。司機已經跑上階梯去按門鈴,當他們拾級而上時,司機以詢問的眼光望著他的女主人。
“您今晚不再需要我了吧?小。”
“是的!你下去吧,明早我們會打電話下來。”
“晚安。晚安,先生。”
屋內有腳步聲傳來,然後門被打開了。史德福·納宇爵士原以爲會出現一位管家,沒想到卻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客廳使女。滿頭灰的頭發,雙
緊緊的抿著,給人絕對可靠而精明能幹的感覺,是近年來少見而可貴的資産。
“我們來遲了一點,”麗蘭塔說。
“主人在書房,他請您及這位先生馬上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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