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目的地不明第3章上一小節]個矮小的法人在說上面那番話時所不知道的。因爲,當希拉裏終于到達卡薩布蘭卡並且從飛機上下到陽光燦爛的廣場時,一個推著滿滿一車行李從她身邊走過的搬運工人對她說:
“夫人,您真幸運。您沒有坐上那架飛機,也就是到卡薩布蘭卡的正常班機。”
希拉裏說:“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那個搬運工人神情緊張地向四周看了看,最後,他終于不能保守秘密了。他向希拉裏湊近一些,壓低聲音說:
“多可怕的事啊!那架飛機著陸時墜毀了。駕駛員和領航員死了,絕大多數乘客也死了。還活著的四五個人已送進了醫院。其中有幾個傷勢還很嚴重。”
希拉裏聽完這些話的第一個反應是無端的憤怒。她幾乎是情不自禁地這樣想:“我爲什麼不坐那一架飛機呢?要是我坐那架飛機,那就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一定已經死了,已經擺一切了。什麼傷心痛苦的事都沒有了。那架飛機上的人們希望活下去。我呢,卻不想活下去。爲什麼死的人不是我啊?”
她通過了海關檢查(十分草率馬虎),就帶著行李坐車到旅館去了。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太陽正要下落。清新的空氣和燦爛的陽光——這正好是她到達這裏以前所想象的一切。現在她已經到了。她已經離開了迷霧、寒冷和黑暗的倫敦。她已經把悲哀、猶豫不決和痛苦留下了。這裏有熙熙攘攘的生活,彩和陽光。
她走進自己住的臥室,拉開窗簾,向大街上張望。是的,這裏的一切都和她曾經想象的一樣。希拉裏慢慢地轉過身來,離開窗子到的一側坐下。逃了,逃了!這是自從離開英
以來,在她腦中不斷鳴響著的一個聲音。逃開了,逃開了。而現在,她帶著可怕的、受傷的冷酷心情知道,她是逃不開的。
這裏的一切都和倫敦完全一樣。她,希拉裏·克雷文也仍然和以前一樣。她想逃希拉裏·克雷文,而希拉裏·克雷文在摩洛哥還是希拉裏·克雷文,和倫敦的希拉裏·克雷文一樣。她小聲對自己說:
“我多麼傻呀,我是怎樣的一個傻瓜啊!爲什麼我要那樣想:只要我離開英,就會有完全不同的感情呢?”
布倫達的墳墓,那個淒涼的小土堆,還在英,而奈傑爾會很快地在英
娶一個新的妻子。爲什麼她曾認爲,這兩件事在這裏對于她是無關緊要呢?這只不過是妄想而已。就是那麼回事!好啦!這一切現在都過去啦。現在她必須正視現實,正視她自己還存在這個現實,正視什麼事她能忍受,什麼事她不能忍受這個現實。希拉裏想,人對痛苦是能夠忍受的,如果還存在著忍受的理由。她已經忍受了長期的病痛,已經忍受了奈傑爾的背叛,以及這種背叛發生後的殘酷、野蠻的環境。這一切痛苦的事她都已經忍受了,因爲布倫達還活著。接著,爲搶救布倫達的生命進行了長期的、緩慢的戰鬥,那個戰鬥輸了,失敗了……現在,再沒有什麼值得繼續生活下去的東西了。這一點,她到了摩洛哥才認識清楚。在倫敦有一種古裏古怪的混亂感覺,以爲只要她能夠到別的地方去,她就能夠把留下的東西忘掉而開始一種新的生活。因此,她就訂購了來這個地方旅行的飛機票。這裏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使她想到過去,對她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地方,一個有許多她如此喜愛的美麗事物的地方。陽光、純淨的空氣,新人和新事物。她曾想,在這裏事物完全不同。然而,事物並沒有什麼不同。事物還是一樣。事實是十分簡單而不能逃避的,她,希拉裏·克雷文再沒有繼續活下去的願望了。事情就是那樣簡單。
要是霧沒有從中作梗,要是她乘坐了那架她預訂了機票的飛機,也許問題現在早已解決了。現在她可能已經躺在某一個法官方的公墓裏,肉
摔得殘缺不全了,但精神卻得到了安甯,擺
了痛苦。當然,這樣的結局現在還可以達到,但這需要費一點事。
要是她當時隨身帶著安眠葯,事情將十分好辦。她記得她曾經怎樣問過格雷醫生以及格雷醫生回答她的問題時臉上那種頗爲奇怪的表情。
“最好不吃安眠葯。最好學會自然而然地入睡。開始可能很困難,但終究會睡著的。”
哦,格雷醫生臉上那種古怪表情,當時他是否已經知道或懷疑她會走這一步?哦,那不應當很困難。她毅然地站起來。她要到葯店去。
3
希拉裏一向認爲,在外城市裏葯很好買。當她發現情況並非如此的時候,她頗有點感到意外。她去第一個葯店的葯劑師只賣給她兩劑葯。那個葯劑師說,如果她要買兩劑以上,需有醫生的
方。她笑著謝了謝他,就若無其事地迅速走出了葯店。這時恰好有一個個頭很高、面
嚴肅的青年人也往葯店裏走,幾乎和希拉裏撞了個滿懷。那個青年人用英文向她說了聲對不起。當她離開葯店時,她聽見那青年人要買牙膏。
這青年人要買牙膏。不知怎的,希拉裏覺得有趣。這多麼可笑,多麼平常,多麼普通啊!接著,一陣劇痛襲擊她。因爲那個青年要買的那種牙膏正是奈傑爾經常喜歡用的那一種。她穿過街道,走進對面的另一家葯店。在她回旅館之前,她已經跑了四家葯店。使她有點兒高興的是,在第三家葯店裏,那個面孔嚴肅的年輕人又出現了,並且又固執地詢問在卡薩布蘭卡的法葯店裏通常並不儲存的那種牌號的牙膏。
希拉裏在下樓吃飯前更換了上,並且打扮了一下面孔,這時她幾乎是無憂無慮的。她放意要遲一會兒下去,因爲她渴望不要碰上任何一個旅伴或同飛機上的任何人。其實,這幾乎不可能,因爲她坐的那架飛機又繼續飛往達卡了,而她認爲她是在卡薩布蘭卡中途下機的惟一旅客。
在她進去的時候,餐廳裏幾乎沒有什麼人了,她只看到在靠牆那張桌子上,那個面孔像貓頭鷹一樣的青年人快要吃完晚飯。他一邊吃飯一邊在讀一份法報紙,似乎對所讀到的東西十分感興趣。
希拉裏吃了一頓帶半瓶酒的豐盛晚餐。她感到有點兒醉意和激動。她這樣想,“畢竟這是最後一次冒險。”然後,她吩咐服務員送一瓶維希礦泉到樓上她的房間裏,就離開餐廳上樓了。
服務員送來了維希礦泉,打開瓶蓋,把瓶子放在桌上,向她道了晚安,就離開房間了。希拉裏寬慰地舒了一口氣。在服務員跨出門時把門隨手關上以後,希拉裏走到門那裏,轉動鑰匙把門鎖上。她從梳妝桌的抽屜裏拿出從葯店裏買來的四包東西,並把它們打開。她把葯片放在桌上,並倒了一杯礦泉
。既然葯劑是片狀的,她只需要葯片吞進去,並用維希
沖下就行了。
她了外
,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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