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華紗廠在龍華路,預計汽車的路程,至少須十五分鍾以上。我默忖這十五分鍾的時間,不可虛度,必須利用著把案情討論一番。因爲搬份經過了這一番的究問,只覺頭緒紛繁,對于這案子有什麼動機,和凶手是誰的問題,在我個人仍然是毫無端倪。不過我相信霍桑必不會像我一般,他也許已有了相當的了解。汪銀林也和我抱著同樣的見解。所以在汽車開行以後,霍桑吸了一支煙,把背心靠著了車座的皮墊,正在閉目養神的時候,汪銀林卻再耐不住靜默。
他說道:“震先生,你想許墨擁這樣子興沖沖地出去,會不會當真有了把握?”
霍桑把身子略略坐直了些,張開眼睛向銀杯凝視了一下,方才答話——仿佛他的思想正飛越在什麼笃遠之,因著汪銀林的問句,方才收攝回來。
他答道:“你問那聰明絕世的許署長嗎?——唉!我坦願他確有把握!”
汪銀林似不得要領,繼續問道:“你想他現在從哪一條路進行?”
霍桑帶著些冷笑的樣子,答道:“誰知道呢?他防我們爭功似地守著秘密,想起來真也好笑。不過我敢說一句預言,在他眼中必以爲這是一件簡單的案子,立刻就可以破獲。這一著卻是大大的錯誤!我敢說這案子真是十二分複雜而幽秘的。案中的線路雖多,卻又窒得沖突,所以我們若依不放寬限光,收攝心思,不但沒有破獲的希望,而且還有鑽進了牛角尖尖而退縮不出來的危險。”
我覺得霍桑的話匣機技已開,我所希望的討論,諒必可以實現。
我乘機嘴道:“那末,你想這案子複雜到怎樣地步?”
霍桑吸了兩口煙,毫不留難地答道:“這問句不是一句話可以回答的。我們應分一個先後的步驟。第一步,我們應問這案中的凶手是屋中人嗎?還是從外面來的?要解決這個問題,當然要把事實做根據。事實怎麼樣呢?據我們所知道的事實看來,圍著前兩次的鬼怪的故事,和這一次屍附近又有一根同樣的火柴,很像是一貫的做法。所以我們姑且假定這事是屋內的人平的。”
我乘他略頓一頓的機會,又發問道:“這話我還不很明白。你莫非已經確定前兩次鬼怪的事實,都是屋中人作祟?”
霍桑答道:“我假定如此。昨天裘自升告訴我們,那兩次怪事發生的時候。他們唯一的通道那屋後門,仍照樣門著,顯見沒有外面的人進去。
“但你總也記得那兩次發作的時期,他屋中都有外客住著。難道你把那兩個外客也算做是他的屋中人嗎?”
“不,這兩個外客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一第一次是他的外甥梁壽康,第二次是他的朋友伍蔭如。這是一個重要之點。若說這作弄的事是外客幹的,這兩個人勢必出于通同合謀。但我們從兩個人的地點、職業和其他關系方面推想,這兩個人呼會有合謀的可能?就我們眼前所知道的事實上看,可以說完全沒有。因此,我們不如假定他屋中的某一個人,故意利用著有客留宿的機會,實施他或伊的
謀,用以分卸嫌疑,倒覺得較合事實。但瞧這一次慘禍的發生,又同樣利用著死者的侄兒剛才回寓,豈不是一個顯明的證據?”
汪銀林點}點頭,忽自動地給我代晚
他接嘴道:“這理解確很近情。不過這一次的情形又變動了。發案以後,他家的後門是開著的d”
霍桑吐了一口煙,緊皺雙眉,答道:“原是啊。這就是我所說的沖突點了。根據開後門的事,好象這事是外面入幹的,並且我們也不能說這是屋中人在犯案以後偷開了後門,用以亂人的耳目。因爲我們已確知有一個人在發案以後倉皇出去。但瞧那後門口泥潭中的新鮮足印,和那警察的報告,都可證明。我們已不能不承認,昨夜裏果真有一個外面的人進去過。因這一來,凶手是屋中人的推理,便也不能充分成立。那麼,現在我們就從外面入一方面著想。這個人倉皇逃出,犯案固然很有可能,但那人究竟怎樣進去的呢?這又是一個統腦汁的問題了!”
汪銀林道:“你想除了後門以外,會不會還有別的通道?”
霍桑把煙尾去了,搖頭答道:“沒有的。我們不是已在那巨子裏瞧過了嗎?前門有粗大的木闩闩著,並且灰塵封滿,顯見好久不曾開動過。樓上東廂房中的窗雖是開著,但我已瞧過,窗口外通江姓的園子,離地足有一丈四尺高。窗下是江姓的花圃,晚香球種得齊齊整整,絕沒有越窗而進的可能。所以他家的通道,只有這個後門。但據屋中人們供述,昨夜裏這後門是老仆方林生手下闩的,卻沒有一個人開過。那後門上有兩個木闩,後門外面又包著鉛皮,又勢不能從隙縫中撬撥。”
我禁不住說道:“莫不是死者自己下樓來開的?”
霍桑斜過臉來,向我笑了一笑。他答道:“這確是一種理解。因爲後門上那個電鈴,直通死者臥室的端。那凶手按動門鈴,死者不察,便自己下樓開門。這原是可能的事。但我們試想死者開門以後,見了那個凶手,應有怎樣的態度?論情,那人賺開了門,一見他的仇人,勢必立即動手。這樣,裘日升應得死在後門裏面。怎麼會死在樓上?這又是一個沖突點了!”
汪銀林道:“也許那凶手進門的時候,並不立即表示仇意。他們到了樓上,坐談了一會以後,方才決裂。你想也可能嗎?”
霍桑點頭道:“不錯,這也是可能的。我們從那沙發旁邊的紙煙灰上推想,的確有過坐談一會的事實。但我們如果再進一步推想,這推理又發生窒礙了。”
“什麼窒礙?”
“你知道那樓上的三間,中間是想坐室,東間是死者的臥室,西間是死者的內兄吳紫珊的臥室。那凶人既和死者熟悉,且能到他的臥室中去坐談,當然知道西間中吳紫珊臥病在內。這樣,那人決裂動手,爲安全而防止意外阻礙起見,應得就在死者的臥室之中。萬一死者發生呼叫,或甚至直呼凶人的姓名,因著想坐室的間隔,聲的傳達,多少總可以減少些危險。但那人怎麼計不出此,卻反走到中間組坐室中去決裂動手?”
“也許那人計慮不周;或是裘日升逃到患坐堂中方才被害。”
霍桑搖頭道:“不是的。那慈坐室中的景狀,也有難解之點。那一只椅子倒在方桌的近旁,恰在較坐室的中央。死畜的倒臥之,卻近房門口的東面。很像死者起初曾借用這椅子當做武器,向凶手丟擲,然後方始倒地。這樣,可見凶手所在的地點,一定在想坐室的西面,或者在通樓梯的板壁門口的附近。從這一點上著想,和你所說的裘日升從房中逃出,和凶手造在後面的推理,又顯然相反。——
汪銀林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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