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催命符06、一個煙尾上一小節]下面的褥子搜尋,卻沒有什麼。接著,他又蹲下了向下窺探,忽又回到
背後去。我不知他發現了什麼,便跟著他走過去瞧。他走到了
背後,又蹲下身子,從地板上擡起了一個有一寸光景長的紙煙尾。他拿了煙尾湊到鼻子上嗅嗅,又走到朝東窗口去細瞧。一會兒,他又回到妝臺面前,把那罐使館牌煙罐的蓋開了,向罐內瞧了一瞧。他又開了靠
的那只抽屜,重新把那只賽銀煙盒取出,打開了盒蓋,裏面還剩兩支紙煙。
姚英講完了湖怪符的故事,失望道:“唉,這裏面還有這樣一幕鬼戲!這案子倒反而複雜哩!”
霍桑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問道:“姚署長,春波兄,剛才你們上樓以後可曾吸過煙?”
姚英和楊春波都旋轉頭來,回答沒有。
霍桑把拾得的煙尾拿在手掌中,說道:“這煙尾落在背後靠近
腳的地板上,我們進門時竟沒有注意。這煙尾很新鮮,煙絲粗黑,雖已瞧不出什麼牌子,但一定是廉價紙煙。死者的煙罐和煙盒裏面,卻都是高價的舶來品使館牌。這樣,以證明這煙尾決不是他丟在地板上的。”
汪銀林道:“那麼,今天早晨一定有一個吸紙煙的人進來過了。”
霍桑點頭道:“這理解很對。因爲煙尾的一端,還不曾幹透,一定是今天早晨丟下的、”
汪銀林的眼光又斜到楊春波的臉上,緊閉了嘴,似在暗暗點頭。楊春波似有些兒驚慌。
楊春波總自動辯白這:“今天早晨我當真到這來過的,但我吸的是金星牌紙煙,煙絲細長而黃嫩。你們盡可以瞧。”他又從他的那件鼻煙西裝的
口袋裏,摸出那只銀煙盒來。
汪銀林冷冷地答道:“我並不說你啊。你爲什麼自己心虛?’”
霍桑把那煙底放在他自己的煙盒裏面,一邊解圍似地說;“我相信這種煙的確不是春波兄吸的。唉!樓下又有什麼人回來了。我們下去。”
我們五個人由霍桑引導著,魚貫地走出死者的臥室。霍桑走到中間的門口,又站住了探頭向裏面張望。那樓梯與中間之間,隔著一層板壁,連著兩扇舊式的板門,這時那門開著。
霍桑道:“這中間裏面也有一只鋪,像是一只!臨時的客鋪,昨夜裏好像有人睡過。什麼人呢?
他的問話並沒有人回答,接著我們一行人便走下樓去。
客堂中有一個老者,正在和那少女麗雲談話。旁邊有一個身材高大穿短的男子,和一個年齡在五六十之間的老婦,都出神似地聽著。我後來知道那老者就是死者的嗣父甘東坪,短
男子是廚子阿三,老婦是蘇州吳
。
甘東評生得倒也氣概不凡,寬闊的肩膊,挺直的腰背,紅潤潤的面頰,和發話時宏亮的聲音,都不見衰老之態。他的頭發雖有些花白,但神氣至多只有五十以上的年齡。他穿著一件低領的舊式圓花黑線春的薄棉袍子,袖子很長,腰身很闊,假使罩上一件馬褂,倒很有舊官僚神氣。他的腳上穿一雙闊梁的緞鞋,一條破绉紗的綢夾褲,用帶紮著腳管。他一聽得我們的腳步聲音踏進了客堂,便旋轉身來,把兩只長袖掩蓋的手,按在前連連拱著。
他招呼道:“先生們,勞駕,勞駕——唉,姚署長,你也來了。我真想不到,這孩子竟幹出這種勾當。他已沒有希望了嗎?”
姚英搖頭道:“他已完全硬了,至少已死了兩三個鍾頭。
老人皺眉頓足地說。“唉!這真是家門不幸!先生們,請坐,請坐。
我們坐定以後,那莫大端著茶盤出來,向我們五個人一個個敬茶。我瞧這莫大
的年紀約有二十四五,蛋圓形的臉兒,紅潤潤地不瘦不肥,皮
雖然黑些,五官端正,眉目清澈,倒也俊俏不俗。伊的身材比麗雲要高些,上身穿一件淡藍自由布的單衫,下面系一條黑級的大腳管褲子,一雙天然腳上穿著白
細紗襪和黑嘩叽的鞋子,打扮也很整潔。伊送過了茶,又拿著香煙罐出來敬客,舉止上也很靈敏。
姚英問道:“甘先生,你對于這回事,事前是否知情?”
老人答道:“我完全不知。我每天早晨總是風雨不更地要到城隍廟的湖心亭去的。昨夜他在什麼時候回家,我也不知道。諸位不要見笑,我們父子間會面的機會很少:我出去時他沒有起來,他回來時我卻早已睡了。今天我出去時還只七點鍾。我下樓時,吳正在打掃客堂,我女兒也剛才起身。直到剛才弄口煙紙店裏的桂生到茶館裏去告訴我汀荪已吊死了,我才慌忙趕回。所以這一回事,正像晴天霹雳,我完全夢想不到。”
汪銀林問道:“那麼,我們先問問幾個仆人。吳是不是起得最早的一個?”
甘東坪應道:“正是,伊每天起身得最早。吳,你走出來,幾位先生要向你問幾句話。”
一會兒,那個蘇州子已從白漆的屏門後面出現。伊穿一件黑布的棉襖,頭發花白,腰背也有些彎曲,但兩只眼睛骨溜溜地轉不定。伊的神氣非常老練,絕無恐慌的樣子。伊走到那張紅木的方桌面前站住,伊的眼睛向兩面椅子上的人瞧了一瞧,便等候問話。
汪銀林問道:“吳,你今天早晨幾點鍾起身?”
吳答道:“大約六點半鍾,天還沒有亮足。”
我覺得伊的年齡雖老,聲音卻仍尖俏,說話時也不像一般年老仆婦們的沒有層次。蘇州婦女的聲音,的確有使人陶醉的音樂意味,我好久沒聽到吳音,這時倒很有興味。
汪銀林又道:“你起身以後幹些什麼事?你應仔細些說。”
老婦仍不慌不忙地說道:“我起身以後,先去買豆腐漿—一這是我天天的早課——一回來後就打掃客堂。那時我見老爺下樓來,喝了豆腐漿就出去,小也起身了。我就出去泡
,預備大家洗臉,但大少爺的和高先生的洗臉
,都是莫大
送上去的——”
汪銀林口問道:“高先生?他是誰?”
甘東坪搶著答道:“他是麗雲的舅舅,叫高駿卿,在無錫勤益面粉廠裏辦事,前天從無錫來的,在這裏耽擱了兩夜,“就住在這客堂樓上。他定意乘今天早晨的特別快車回無錫去,因爲知道我一早要出去喝茶,故而昨夜裏領先和我話別。今天早晨我出去時,他還沒有醒,我也不曾驚動他。吳,高先生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老婦道:“他吃過早飯才走,八點鍾已敲過了好一會。
霍桑對于這一點似乎很注意。他下樓後始終靜默,這時才第一次開口。
他問道:“甘先生,請問這位令也會吸紙煙嗎?”
甘東坪答道:“不吸的。我們家裏只有汀荪吸紙煙。先生,你爲什麼問到這個?”
霍桑答道:“我們剛才在樓上找著了一個香煙頭,好像今天早晨有什麼人進去過。”
老人呆了一呆,忽把眼光瞧到楊春波的臉上,卻不發話。
汪銀林繼續問道:“吳,你說下去,以後你又幹些什麼事情?”
老婦道:“我泡了回來,就到炊間裏去燒粥,接著,我照常到樓上去收拾老爺的房間,又到樓下來打掃書房。到了八點半光景,那位高先生出去,他賞了一塊錢,給我和莫大
平分。我吃過了粥,和莫大
分了賞錢,又到後院裏洗了兩雙襪套,就出去買一個褲腰布,小
也叫我順便買些零碎東西。我出後門時,瞧見這位楊少爺進來。等到我買了褲腰布回來,才知道大少爺已吊死了。”
汪銀林道:“這樣說,你今天不曾見過大少爺?”
那蘇州吳搖搖頭,說:“沒有,我不曾見他下樓。”
霍桑忽然低聲向汪銀林建議道:“這一點你還是問問莫大,伊也許比較明了些。”
汪銀林點點頭,又揮一揮手,說道:“你去叫莫大出來。”
吳點點頭,便很從容地回身走到屏門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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