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萊特鎮民能談論的,只是事實本身,有趣的事實:一具死屍出現在萊特家。萊特家!那個擺架子、神氣、“我們優于你們”的第一家庭!下毒!想想看,誰想得到?而且這麼快。還記得他們的婚禮嗎?
那個女人,她是誰?吉姆·海特的。羅莎麗——羅斯——瑪麗?不,她叫羅斯瑪麗。晤,管她叫什麼名字,反正她死了。我見過她一次,打扮人時,她那樣子就是讓人覺得,她有什麼……什麼不太好的地方。老天,我前幾天剛跟我丈夫講……
是謀殺。羅斯瑪麗·海特,那個天知道從哪裏來的女人,在曼哈頓尾酒中喝到了毒葯,那
尾酒本來是要給諾拉·海特喝的,弗蘭克·勞埃德的報紙寫了……勞埃德當時也在現場。喝酒、狂歡派對、倒地而亡、嘴角吐泡沫。噓,當心孩子!……弗蘭克·勞埃德八成沒有寫出整個故事……當然沒有,畢竟,《萊特鎮記事報》是一份家族日報呀!
山丘道460號。“凶宅”。你還記得嗎?幾年前《萊特鎮記事報》上報道過的故事?先是吉姆·海特從自己的婚禮上逃跑了,留下諾拉·萊特傻傻地……而那棟房子都蓋好。裝潢好、買好家具了!然後那個不知道從哪裏來、叫什麼的先生……不管怎樣,他正要向約翰·f.買那棟房子時,倒地死了。而現在,就在那棟房子裏發生謀殺案!嘿,就是把約翰·f.金庫裏的錢全部送給我,我也不踏進那棟不吉利的房子一步!
貝絲·你聽說了嗎?他們說……
幾天時間裏萊特鎮民除了這件事以外,根本沒有興致談論別的什麼事。
包圍戰開始了。埃勒裏·“史密斯”·奎因先生無意中發現,自己成了守方的一名士兵。萊特鎮居民像緩慢移動的蟻群一般,在山丘區上上下下,到萊特家和海特家的房子前停一停,撿起一些氣味好聞的落葉碎片,勝利地帶回到鎮上。埃米琳·社普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受歡迎——就住在隔壁!埃米琳,你知道什麼事嗎?于是,埃米琳一五一十都告訴他們了。埃米琳家的門廊成了職業介紹所。只要這兩棟房子的某一個窗口出現一張睑,立刻就會引來一陣躁動、一片喘息。
“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荷米歐妮抱怨。“不,我不接電話!”
洛拉冷酷地說:
“這房子是“恐怖館”,不久就會有一位圖索德夫人來收取門票了!”
從新年元旦的早晨起,洛拉就沒有離開,她和帕特麗夏同住一間臥房。晚上,她在帕特麗夏的浴室中靜靜地洗自己的內和襪子。她不接受家人的任何東西,三餐都在這棟“不祥”的房子裏和吉姆一起吃。元月的頭幾天裏,洛拉是家中唯—一個走出過屋門的人。一月二日,她出去向埃米琳.杜普雷說了什麼話,害得埃米琳臉
慘白,像只驚慌的老螃蟹,急匆匆地逃回她家門廊。
“我們都是蠟像,”格拉說:“開膛手傑克再乘七倍。瞧瞧他的那些盜屍者呀!”
愛貝塔·瑪娜卡已在立陶宛人特有的驚慌中逃逸無蹤,所以吉姆的三餐由洛拉替他准備。吉姆什麼也不說,他照常去銀行上班。約翰·f.也沒說什麼,照常去銀行上班。在銀行裏,嶽父和女婿在相不說話。荷米歐妮窩在臥房裏,拿著手帕擦著纖巧的鼻子。諾拉大多數時候都發燒躺在上,重病中哭鬧著要見吉姆,枕頭總被淚
浸得
的。卡特·布雷德福把自己關在鎮法院的辦公室中,很多人進進出出,但他每天在固定時間與達金局長商議秘事。
這幾天,奎因先生安靜無語,躲開大家,不去幹擾他們。弗蘭克·勞埃德說得對,鎮民也在議論“那個叫史密斯的人——他究竟是誰?此外更有其他比較危險的評論。他把那些話都收錄在筆記本中,並做了標記:“神秘的陌生人——嫌疑犯。”
但這段時間他從沒有遠離過諾拉的房間。罪行發生的第三天,他等候帕特麗夏出來,並示意要她一同到他樓上的房間。
他反手把門闩上。
“帕特麗夏,我一直在想——”
“希望是對你有好的。”帕特麗夏懶懶地說。
“今天早上威洛比醫生來過,我聽見他和達金在講話。你們鎮的驗屍官塞勒姆森臨時縮短假期,緊急趕回鎮上來了。明天要進行驗屍審訊。”
“驗屍審訊!”
“這是法律程序,愛的。”
“你是說,我們必須……離開這屋子?”
“沒錯,而且要作證,恐怕免不了。”
“諾拉不行呀!”
“對,威洛比醫生拒絕讓她下,我聽見他這麼對達金說。”
“埃勒裏……他們要幹嘛?”
“記錄事實,查明真相。”
帕特麗夏說:
“真相?”她看上去很害怕。
“帕特麗夏,”埃勒裏嚴肅地說,“你和我就在這迷宮的交叉路口上——”
“你的意思是?”其實,她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的情形已不是可能犯罪,而是已經發生了罪行。一個女人死了——盡管她死于意外,但事實並沒有什麼不同,因爲有人計劃了一項謀殺、而且已經執行這項謀殺。現在法律來幹涉了……”埃勒裏一板一眼地說,“我必須說,這是非常有效率的執法……從現在起,會有窺探、嗅聞、搜尋,直到真相大白爲止。”
“你這樣拐彎抹角地,”帕特麗夏確定地表示,“是想說,我們去警察局,得把我們知道……而他們不知道的事,告訴他們?”
“我們有能力把吉姆·海特送上電椅。”
帕特麗夏霍地跳起來,埃勒裏捏捏她的手。
“事情沒有這麼明確!你自己也不是十分確信呀!連我也不,何況我是她……”她說。
“我們現在講的是事實,以及從事實得出的結論,”埃勒裏不高興了。“不要把感情扯進來。達金一定不會這樣,布雷德福就不一定了。難道你不明白,你我掌握了警方不知道的四件事嗎?這四件事可以判吉姆圖謀殺害諾拉未遂。”
“四件?”帕特麗夏結巴地說。“有那麼多嗎?”
埃勒裏安撫帕特麗夏坐下,她擡頭望著埃勒裏,前額緊繃得起了皺紋。
“事實一:吉姆所寫,現在在隔壁房子諾拉帽盒底下的三封信——那三封信顯示甚至在諾拉還沒生病時,他已經在計劃她的死期了!所以顯然這是預謀。”
帕特麗夏潤潤嘴。
“事實二:吉姆對金錢的迫切需求。因爲吉姆在典當諾拉的珠寶,並向她要錢;另外,達金也知道,如果諾拉死了,吉姆將繼承一大筆財産——兩者相加就是一個強有力的動機。”
“對對……”
“事實三:吉姆那本《毒物學》的書,以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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