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迷途的羔羊上一小節],脾氣又火爆,老是跟上級鬧矛盾, 也就老是
坐冷板凳。等到那些會吹牛拍馬的、會拉關系走後門的,加的加工資,升的升官, 都
鬧夠了,頭兒們偶然善心大發,打算布點恩澤給他,一問,他已經快到退休的年齡了,
不符合幹部年輕化的標准,只好重新坐冷板凳。好在大家都能諒他, 平時也不要求
他做什麼事,他也就落得清閑,每天不過是看看報,喝喝茶,談談天罷了。
秦輝看看手中的校對稿,心裏斟酌了半天,決定少分一點給他。
省委組織部王部長的夫人到現在還沒來,想到她,秦輝不滿地搖了搖頭。 她沒請
假,大約又去看病去了。按規定,這種情況應該算曠工,應該在考勤表上記一筆, 可
是人人都讓著她,連秘書長看見她,也是老遠就笑臉相迎, 自己由何必去做這個冤大
頭呢?秦輝沒有聲張,只是不聲不響地把留給她的一點點稿子放到一邊。
十八萬字,他們兩個合起來一萬字,剩下的大約還有十七萬字。 秦輝把它分成了
四份,送給了小王小張小李,自己留了大約四萬字,然後到長辦公室, 把昨天晚上
趕起來的大會發言材料送去。沒有辦法,昨天長在辦公會上宣布了,
裏大部份事
務由秦輝負責,有事先請示秦輝,然後秦輝再請示長。沖著領導對他這麼重點培養,
他只好不辜負領導的期望,奮力苦幹了。
從長辦公室裏出來,秦輝邊走邊想著
長對發言材料的修改意見, 又考慮到校
對還得抓緊,千萬不能讓這一期簡報誤期,心裏不由得著急起來, 就加快腳步朝辦公
室裏走。辦公室的門緊閉著,他一推門,一陣轟堂大笑的聲音就迎面撲來, 小王小張
小李和幾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桌子上,不知正在談什麼,一個個眉飛舞。 秦輝不
由得沈了臉,可是又不好發作,只好趕快走到自己的桌子跟前,打開校對搞, 埋頭
校對起來。
辦公室裏的空氣驟然冷卻下來。
“秦輝,如今的年輕人就你運氣好,爬得快啊。”小王不甘寂寞地說。
“你是怎麼把洪霞哄到手的?能不能介紹一下經驗,我也學學?”
“真是看不出,你還會走捷徑,你使的什麼手段把洪霞弄到手的? 聽說你幫洪霞
洗內褲,是真的嗎?教教我吧,我可不怕寒碜,只要能長工資,我什麼都願意幹。 喝
娘們兒的洗腳總比喝西北風強啊。如今各人有各人的路數, 只有我們這些沒有背景
又不會吹牛拍馬又臭又硬的茅坑裏的石頭倒黴了,混了五六年,還是個副科長, 工資
不夠我上兩次卡拉ok。真倒黴啊!”
秦輝是山裏人,一向認爲男是陽,女是,女人服伺男人是天經地義, 男人服伺
女人,那就是以犯陽了,女人的內褲、洗腳
之類的東西,更是最最犯忌的, 哪個
男人沾了,就會倒黴。這幾句話刺得他臉漲得通紅,他攥緊了拳頭, 臉漸漸地轉成了
青紫。
“算了吧,你們七嘴八地刺人家,好象他哪兒得罪了你們似的, 其實他也不過
是稍微比我們混得好一點,何必呢!休息時間到了,我們去打羽毛球吧。 ”政治的
胡松林打圓場地說,邊說邊把他們拉走了。
秦輝真想追上去,痛痛快快地跟他們打一架,出出這口惡氣,哪怕是頭破血流。
然而他把拳頭松開了。他抑製了自己的憤怒。他雖然生倔強, 但是多年的艱難
環境使他懂得此時此刻他必須謹慎、小心翼翼。他心裏很清楚, 他現在還不能得罪這
些人,如果得罪了他們,等于自己給自己布下陷肼。只要能拿到副長, 其它的以後
再說。
兩天以後,幾份校對稿都回到了秦輝的桌子上。看到大家都這麼幫忙, 秦輝不禁
心頭一喜,可是當他拿起校對稿仔細一看,心又涼了半截。
這個印刷廠的情況他很熟悉,初校差錯率一般在百分之三左右。 平均每頁大概有
三十個左右的錯字,可是眼前這些校樣,每頁大約只有三五個標出的錯字, 連百分之
一的差錯都沒有找出來,有好幾頁完全是原封不動地退回來的。 如果就這樣把它交給
印刷廠,等于是把差錯原封不動地退回去,到時候印出來的書盡是錯誤, 豈不等于自
己打自己的嘴巴嗎?可是明天就要交稿了,他答應過長,決不誤期的。 看來今天晚
上只好一夜不睡覺了。多好笑啊,人人說機關工作輕松,沒想到他還要通霄加班。
下班鈴一響,秦輝就挾著校對稿沖出了辦公室。 他在食堂裏隨便買了一點飯菜,
三口兩口地吞下肚,就跑回宿舍開始校對。
校對是個細致活,要心平氣和慢慢地琢磨,可是今天, 秦輝的心老是靜不下來。
眼前這些白紙黑字一個個地跳舞,白天那些嘲諷的話語一句句地從心底往上翻。 要是
在老家,依照山裏人的脾氣,他早就拿起扁擔跟人拼命了。如今不僅不能拼命, 還要
對他們笑臉相迎。他心裏窩著一肚子的火,卻沒發泄, 不過是因爲有一點風聲要提
副長。有時候他覺得城裏可真難混,城裏人遠不象山裏人那麼純樸、自然。 在這裏
窩窩囊囊地混還不如回家痛快。可是辭職回家,鄉們會怎麼看他呢?犯了錯誤? 他
的哥哥在鎮供銷社的工作還保得住嗎?他一向是他們一家的驕傲,如果辭職回鄉, 他
只能是一家的恥辱和包袱,無論如何他也要撐下去。 好在機關領導終于看到了他是個
勤奮肯幹的人,只要繼續努力,不愁沒有升遷的機會。等到升了官, 不愁找不到機會
修理修理那幫小子們,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想到這裏,秦輝泡了一杯茶,喝了幾口,打起精神,靜下心來, 一字一句地校對
起來。
夜深了,氣溫越來越低,一陣陣睡意襲來,秦輝的眼皮止不住地往下墜。 他放下
校對稿,走到陽臺上,深深地吸了幾口冷空氣。
鄰居的燈都熄了,四周靜悄悄地,只有月光灑在樹稍上落下一點清輝。
月光下,有兩個年輕人正在接吻。記得一個老獵人告訴過他, 看見別人接吻不吉
利,秦輝趕緊轉過身,准備回屋,卻聽見外邊傳來清晰的對話。
“洪霞,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睡覺呢?”這聲音好耳熟。
“趙長,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叫金龍, 是美
南加州大學的博士
研究生,這次回來探,我們正准備結婚呢!”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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