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原始股上一小節]說,這次買票的錢,你是一分也拿不出來了!”安琪娘審視著沈展平,“我看你這套西服挺排場,是雷蒙的吧!”
“是的。”沈展平簡潔地回答。
“是什麼?你並沒有說清楚。是西服還是一分錢也沒有!”
“都是,西服是上次出考察時公費做的,僅此一套,不知您發現沒有,我總是穿同樣顔
的
服,錢說一分錢沒有,是誇張。我身上現在就揣著今天發的季度獎金,66元。”沈展平說。
“我沒有那麼多錢,每個女人都有點自己的私房己,可那個數目基本上只夠給自己買一件漂亮的
服,或是給娘家添置點什麼。要真存了你說的那個數目的錢,就一定是打了跟丈夫分家另過的主意,那不是好女人幹的事。若是動用我們家的集
財産,得和安琪爹商量。況且,在付了我那份3000元之後,我家也沒有那麼多流動資金了……”安琪娘喋喋不休地解釋著。她說的都是真話,因爲拒絕了沈展平而不安,臉卻紅起來。
“我並沒有說想跟您借錢。我只是想跟您借一個人。通過這個人,再借到錢。說穿了,這是一個計策。”
“借人?借誰?”安琪娘吃驚地問。
沈展平把安琪兒抱過來,然後對安琪娘說:“借您。”
呂不離跨進電梯,剛想按關閉鍵。有個穿柔軟皮茄克的身影,像旋風似的卷了進來:“老呂,想把我拒之門外!”
日本三菱公司的電梯內壁均爲錫亮的鋁合金,人站在其中,有一種鑽進暖瓶膽的感覺。雖說只有他們兩個人,四周反射回的人影,倒把小小的空間擠得擁塞。
呂不離真希望能擠上第三個人,這樣在短暫的升梯過程中,就不會太尴尬。對面是部領導的智囊——法規司司長栾德。
呂不離是圖書館的負責人,他喜歡默默地被書包圍著。在書中間要比在人中間惬意得多,安全得多。有時他也好笑自己:書是人寫的。在潛意識裏,他怕人,尤其是怕聲名顯赫的人,但他不怕書。哪怕是很凶惡的人寫的書,比如希特勒的《我的奮鬥》,他也沒有絲毫害怕。結論只有一個:壞書你可以隨時合上,壞人可未必躲得開!
“最近你在忙些什麼!”栾德司長很切地問。他是個嚴厲的人,嚴厲的人若對你很和藹,一般是有求于你或自家心情特別好。
“忙書。再有就是去‘北圖’。”呂不離有個外號,就叫“北圖”。
“我需要一些有關份製、
票方面的奇聞逸事。注意,不是有關的正式知識,那些我都已了如指掌。我的一部有關
份製的書正在付印……”
“我們已經預訂了……”呂不離以爲栾德司長是爲了提醒他這件事。
“不,我那本書很快會再版的……我是說這次一定要搜集生動活潑的事例……”栾德司長叮咛。
“好?”北圖一口答應,只要是有關書籍的事,他都充滿興趣充滿感情地去做。
10樓圖書館到了。北圖像鑽出禁閉室一般離開電梯。栾德司長將繼續上行,同部長們討論份製的問題。
在旖旎的海南島,將矗立起兩座夢幻般的五星級酒店。部屬的一家很有實力的公司承建了這座宏大工程,決定采用份製的方法集資,每
1元,溢價發行,每
實收人民幣1.5元。除了向他們本公司的員工們發行這種
票,還將一部分原始
像貢品似的呈送北京部裏。均分到每人頭上,可買購2000
,共需現金人民幣3000元整。
平靜的咖啡大樓,被這張小小的
票,攪得顛簸起來。
票是什麼樣子?有多少人真正見過
票?
呂不離從書架裏把茅盾的《子夜》找出來,仔細拜讀一遍,他讀過許多遍《子夜》了,找藝術感覺,找思想意義,找中民族資産階級的兩面
,找工人階級是革命的主力軍……他都駕輕就熟,倒背如流。這一回,他仔細研讀了所有關于
票的章節,依舊對多頭、空頭似懂非懂,他鬥膽判斷偉大的文學家沈雁冰先生,對
票也是似懂非懂,才導致這般撲朔迷離。呂不離悲哀地想到:中
絕大多數知識分子普及
票知識的最初讀本,就是《子夜》。在《子夜》裏,
票是同
情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的……
部曾經是一個輝煌的王。下屬的單位,經常給部裏上貢。比如庫爾勒梨、河套蜜瓜、黃山雲霧茶等。在計劃經濟巅
時期,甚至運來整列火車的啤酒和活魚。其實,北京的啤酒名震遐迩,此舉頗有班門弄斧之嫌。但臣屬的誠意可嘉。如今,部已經衰落了,隨著市場經濟的勃起,一些廠礦已經像春秋時期的諸侯,開始離心離德,與部同
異夢了,但恰在此時,南方這家公司呈上了這種聞所未聞的貢物——
票。
票是內部的,同那種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可公開上市的
票,還有所不同,也就是說,只能在有限範圍內轉讓,市場有限。但據說南方這家公司的總裁很有活動力,幾管齊下地在爭取他的
票早日上市,只是具
時間還說不准,也許幾日,也許幾年……這份貢品是西洋景,讓吃慣了老祖宗傳統的部的職員們,一時判斷不出是酸是甜。
部領導爲此討論了三天。三天後得出的結論與三天前幾乎完全一樣。老革命們遇到了新問題,第一個意見是不知道怎麼辦,各部委似乎都沒有先例可循;最後一個意見是形勢風起雲湧,新生事物層出不窮,只要不違法,就由群衆自從購買,完全放開。
爲防分配不均,規定了最高份額爲2000。款額一周內以現金交齊,登記身份證號碼,由部統一造冊,交付南方公司。
票?
票!
票……
票在部裏引起了比前不久蘇聯解
還要大的波瀾。莫斯科畢竟與我們隔著遙遠的貝加爾湖,而此刻是吉凶難測地要從諸位的口袋裏往外掏血汗錢,去滋潤南
那陌生土地上大廈的地基。
你買票嗎?
見面時。這句後代替了中人永恒的“吃了嗎”。
人們都沈默著,潛藏著自己的真實意圖。票像只大老鼠,在深圳和上海這兩座今日和往日的冒險家樂園裏,亂跑亂竄。堂堂中華人民共和
的一個部,到了下面氣指頤使的
家公務員們,現在也要下海炒
,心中總有莫名的失落感。
呂不離開始爲栾德司長收集資料,他才發現所有關于票
市證券方面的書刊,都被借光了。他一方面很高興,自己管理的書就像女兒,都老死閨中才是悲哀。另一方面他可利用的資料就只剩下報紙了,這要下海裏撈針的功夫。幸好這是近來的輿論熱點,衆說紛壇,可供采撷的不少。
他收集到了民自殺的種種實例:有懸頸的,有服毒的,有溺海的,有割腕的。有單刀赴會的……真是不收集不知道,一搜集嚇一跳,呂不離覺得自己的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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