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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小節
姜利敏作品

  [續喜歡上一小節]柯失去了夢寐以求的資格。終日躲在家中,一聽到造反有理的廣播曲就心驚膽戰。柯的jiejie在這一年的年未被下放到郊縣cha隊。她初中畢業,帶著投身廣闊天地的滿懷豪情歡歡喜喜走了。她的父母卻在家裏暗自歎息。柯感到的則是孤獨和一種莫名其妙的無名焦慮。

  現在想來,柯的無名焦慮主要緣于外在和內在的雙重重壓,而他又缺乏起碼的心理准備,缺乏基本的理解。許多事他無助。在當時也絕不可能得到必要的幫助。

  次一年的某一天,是個春日,星期天。柯睜開眼睛,耳邊有沙沙如蠶食之聲;細聽是雨。窗se熹微,室內死寂,父母都還在牛棚裏。柯懶懶地望了會天花板,迷迷糊糊又沈入夢鄉。什麼夢已無法回憶,只記得醒來的那一刻。雨仍在淅瀝,天光已白了窗戶。起先柯並未有異樣感,只是心頭有莫名的缺憾。想小便時才霍然一身冷汗:裆裏粘粘地shi了一片。他一躍到窗前,tuo下內褲就著光一看,兩條tui就軟了。和以前在李老師窗下那回一樣,是那種腥澀沖鼻的粘液。又是精液!怎麼自己也會流出來呢?是什麼病嗎?再流怎麼辦?我會死嗎?柯光著下身,提著褲頭愣在了窗前。下身的變化也是在今年一下子明顯起來的。那些軟軟稀稀的*毛也曾令柯感到過緊張,畢竟看到過別的成人的下ti,也就釋然了。可關于遺精的知識柯還無從知悉;父母、書本、課堂,都不曾提供過哪怕片言只語。同學就更不用就了。唯一的一點認識來自廁所裏的一次偷聽。兩個青年在說一滴精十滴血,萬萬不可任其損失。五年級時柯讀三guo,大將魏延被箭射出一只眼珠,大叫父精母血,焉可棄乎,乃啖之。這些都令柯有一個極深的印象,精乃男人之本,萬萬輕棄不得。那回從學校回來,柯長久懊恨不已。雖然那使他獲得過一次前所未有的強烈ti驗;但細想也和小時爬杆及乘車高速下坡類似,犯不著以命之所系之精華去換取。故此後就極少再有這種事發生。可現在是怎麼了呢?它怎麼毫無來由地就出來了呢?柯想到了醫院,想到了父母,但都被他否決了。他無法想象自己對醫生或父母談這種問題。他也想到了父母書架上那些書本。但那都是毛選、馬列著作之類,柯只能望著它們歎一口氣。

  如今當柯回憶到這裏,也不由得又要深深地歎一口氣。在這裏他看到了觀念的無比強大的力量。從滿地亂爬的時期開始,我們的觀念中就開始植入某種被認爲神聖不可更移的道德,仿佛只要與下ti相關的問題都是卑下、汙穢的。以至一直到今天,仍有那麼衆多的人群談xingse變,連最起碼的常識也不明白。即使被種種與xing有關的誤解、疾病折磨得死去活來,也不敢爲了自己珍視的生命上一趟醫院或請教一下誰!柯甚至憤憤不平地想到,在這方面一個男孩要比女孩還要不幸。只要有母qin,她至少可能從她那兒得到關于初chao的知識與安慰。男孩呢?有幾個是從父qin那兒獲得此類幫助的?同伴的猜測、自己的亂想和社會上的種種以婬穢的笑談爲載ti的只鱗片爪,便是他們知識的主要來源。誤解、困惑、疑懼、焦慮乃至xing變態的大量生成也就不足爲怪了。柯和他的同時代人的悲劇又要更甚一些,因爲他們青春時期的社會形態比現在至少更封閉一百倍。 那個yin郁的春日柯真是慘不忍賭。當他終于意識到該穿yi服時已被yin冷的chao氣凍得渾身哆嗦。而當他試圖從鏡中得到一點身ti無恙的寬慰時卻又遭到當頭一棒;鏡中的那張臉如此蒼白而淒楚,受凍的嘴chun青紫地抽搐著,這都被柯視爲生命萎敗的惡兆。柯慌得透不過氣來,好一陣才想到也許進補一點什麼會有助于挽救自己的生命。但吃些什麼好呢?父母被停發工資已半年多,進牛棚後,柯每月僅得到10元生活費。而此刻他口袋裏只有兩塊多錢,這個月還有十天。米是有的,菜則只有幾只蘿蔔和一朵鏽點斑斑的花菜。環顧已被連抄兩次的家,也是半點值錢的的東西也沒有了。但求生存的意識已經頑固地在柯的腦中回旋,他決定不顧一切也要在今天吃上些有營養的東西。他想,那些東西粘粘的,白se,那麼一定是肥肉最有益于彌補。結果他真的花了一塊錢,買回半斤純肥的豬頭肉。煮午飯的時候柯忽然又從那突突冒泡的米湯上獲得一個令他興奮的啓發:米湯是米的精華,又是如此的白而濃稠,豈不是最恰切的補物?他急忙用勺滗了一小碗出來,加了些糖趁熱喝下。果然立杆見影,渾身一下子有了暧暧的生氣。柯精神一振,隨即將那一塊錢豬頭肉一口氣吃了個精光。當他再一次面對鏡子時,被豬油潤澤的chun明顯

  少年柯爲自己的發明所鼓舞,順利渡過了他人生的一大關口。後來他當然明白了自己當時所蒙受的主要是暗示效應。但當時的意義是巨大的。雖然柯也曾在吃飯時,爲那因滗去了湯又忘了添shui而硬如石子的飯粒啓發,想到自己吃的米湯不過就是飯的那點營養;但他很快又爲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認爲米湯是流汁,不同于飯而可直接進入那個部位,達到特殊的營養。柯甯願這樣想也堅持這樣實踐。很長一段時日裏,盡管柯仍不免因爲控製不了遺精的發生而擔憂,但米湯加肥肉這獨創的秘方卻使他獲得了必不可少的精神支柱。憑著這樣一種幾乎是半強製自己相信的朦昧和迷信,柯居然避免了青春期危機的更大傷害,否則真說不定他會被自己的無知嚇出什麼真家夥的毛病來。

  盛夏到來的時候,柯的jiejie隨村上進城裝糞的船回了次家,看見那黑而又瘦的jiejie柯忍不住想哭,可jiejie看見他卻更是心酸。雖然只大柯三歲,卻母qin般攬了弟弟在懷裏,淚珠成串地落在柯頭上。柯那時的確夠慘。父母每半月才被允准從郊區幹校回來看他一次;學校又根本不正常上課,柯成天無所事事,空虛得發慌,狐獨得害怕。雖然自己會做飯卻無心也無錢正常吃幾頓熱飯;又瘦又黃,加上頭發拉茬yi衫龌龊,無怪jiejie要大爲傷心了。

  jiejie當即對同船來的隊長毛胡子阿興央求准許她將弟弟帶去。毛胡子捋了半天胡子點點頭:讓他跟女人組做吧,一天記四分工。我不要他上工,jiejie堅決地說:他還是城裏戶口。他每個月有十塊錢,夠了。他還能幫我燒飯。就庋氯チ訟缦隆?

  廣闊天地大有作爲,是那時隨chu可見的最高指示。柯對這句話的真理xing是一到鄉下就大大歎服了的。那時的鄉下可不象現在這樣到chu是廠房,那可真叫廣闊;滿目是平嶄嶄的田塊和縱橫交錯的河渠港汊。從縣城到鄉裏,從鄉裏到村上全是shui路。柯更覺有趣。河中一路都浮滿shui葫蘆,岸上除了歪歪倒倒的村落,看不到一根煙囟。早稻剛熟,一片綠海金波。蠶豆鼓莢,綴滿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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