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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chún灰齒

孔明珠作品

  

  我坐在怡紅對面,仔細端詳她那張臉。昏黃的臺燈光灑落在寫字臺上,怡紅微低著頭在讀我剛教給她的日語單詞,間或合上眼蓋蠕動那兩片似乎泛著油光的紅chun。年輕的紅chun滋潤、飽滿、沒有皺紋,看上去使人産生一些生理的沖動。

  可是以我四十歲女人的目光來看,怡紅除了那雙chun略微xing感以外,細長的眼睛,瘦削的鼻子,葫蘆瓢型的那張臉,有些什麼可以引得她那個日本老板小野先生神魂顛倒的?尤其是怡紅的那一嘴灰牙,灰不灰黃不黃,上面坑坑窪窪又泛出一些白se來,雖然有年輕的紅chun包裹它,可它總不能老不露臉呀。

  “你在妒忌我吧?”怡紅擡眼似笑非笑。

  “不!我做賢妻良母,很幸福!”我有一點被她看破,忙抵賴。

  “不見得吧,你把自己賣給強哥,俯首貼耳,換取公衆的溢美之辭。幸福只是一種現象。”怡紅好久沒有興致說這些哲理xing的話了。她總是晚上9點鍾以後按響我家的門鈴,急急匆匆地做我的學生,又急急匆匆離去。

  說來也好笑,我有什麼資格做怡紅的老師,她是名牌大學研究生出身,而我只是到日本去讀過兩年語言。只可惜她當初腦子沒有多生一根弦,第二外語不要選那種沒落貴族沙龍的語言——法語,選那個經濟動物guo家的語言——日語就好了。也用不到在謀得了日資公司職位以後,急急吼吼來我這兒臨時抱佛腳。其實我這根“佛腳”是很大興的,雖然日本人說我的日語感覺很好,而我知道那不是在誇我,就像一個外地人說我不像上海人就是在誇我一樣。

  “你的心理不平衡。”怡紅今天有談興,她挑戰道。

  “怡紅,兩年不到你變得這樣玩世不恭,怎麼一點愧疚感也沒有?”

  “對誰呀?”怡紅簡直有些莫名其妙地問。

  “呵!方波呗。你的老公。”方波是我的他——方強的弟弟,也就是與怡紅新婚燕爾一周就分居的丈夫。

  “大嫂,”她總算記得叫我什麼,“我們這一代和你們不一樣,我有選擇自由生活方式的權利!”

  嚇!你是哪一代?灰牙族!一群生于六十年代沒有根基的一族。你們一生下來,就跌入紅海洋之中,那時候,狂熱的父母們,誰會有閑情逸致來爲你們進行道德的啓蒙。那時的四環素葯片就像如今的頭抱黴素一樣有威信,稍微有些病痛的小孩子都被喂過,于是,牙齒都像進過黃灰se染缸。你們這群人哪,出門都不必報年齡,一猜一個准。

  “我走了,晚上老板那兒還有應酬,我得趕過去。”怡紅看出我一臉的道德衛士樣,不敢戀戰。她站起身,一套本白se麻質的套裙完美地裹在單薄的身架上,我不由自主不爭氣地伸出手去摸一摸道:“五萬日元夠嗎?”

  “差不多吧,老板送的。”怡紅邊跨出房門邊輕飄飄地答。嘿!她自我感覺怎麼會這樣好,真後悔問她。我“啪嗒”鎖了門。

  “她走了?這麼早?”方強一臉小職員腔,早躺在臥室被窩裏翻雜志了。我不理他,走到小chuang那兒替女兒掖被子。

  “你明天去給她打電話,我不想再教她日語了,叫她另請高明吧!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弟媳婦整天跟她那個老板小野先生泡在一起,上課時問我的日語都是些生活上的單詞,還有下流話,她聽不懂就顯得不解風情哪!哼!怪不得她不去外面夜校上課,要到我這兒來,夜校裏學不到調情的話!日本男人我看得多了,哪個不是se鬼!他們倆勾勾搭搭,你讓我當瞎子還是當教唆犯啊?”我憋了一肚子火氣,沖著丈夫嚷嚷道。

  “我看你今天是有點問題。你不是不知道,是我弟弟先對不起怡紅的嘛,他在澳大利亞與別的女人同居,害得怡紅研究生沒有畢業,就賭氣去了深圳……”方強爲怡紅辯護道,我聽上去就是別扭,倒好像是在怪我song襟狹窄,容不得如今春風得意的怡紅。

  “好!先不跟你說這是誰家的事。你的意思是說,如果男人先欠了女人的情,那女人就有權移情別戀啰!”我氣方強這小子總是不站在我一邊。

  “唉!怡紅好不容易找到這個有實力的日資企業工作,幹的又是總經理助理,她急于討好老板也是情有可原的。現在她來學日語也是爲了救急,她不計較小波的負情,不是仍然喊你大嫂嘛。喏,你幫了她就是幫了小波,好不好?拜托拜托。”男人對不相幹女人的品德評判總是非常寬容的,平時方強對我的道德教育可不是這樣的。哼!

  qin戚總歸還是qin戚,怡紅仍舊時常晚上九點鍾以後來,她的日語口語漸漸地流利起來,單詞豐富多了,有時候她說出的商務日語我一下子總是反應不過來。我暗暗地去書店買了幾本日語商務用語的教材抽空看,老師在學生面前不能失面子。尤其是在怡紅面前。

  一天,照例我教了她幾句話後,她提問題我回答。怡紅突然說了一句不大連貫的日語,問我那是什麼意思?我告訴她,那意思是“這個女人是個女強人,沒有女人味,而且看上去面相不好,按中guo的說法是‘克夫’的。”怡紅聽後臉“刷”地一下板了下來,從齒縫裏迸出絲絲惡氣。

  我知道怡紅公司裏有一個女翻譯叫郦小jie,是從外語學院畢業的,人長得很漂亮,小野先生剛到上海投資做項目咨詢時,她在市裏的對外咨詢部門工作。不知怎麼一來,小野先生的公司正式籌建開始,她跳槽跟著去做了小野的翻譯。

  我見怡紅聽了我的翻譯後臉se不好,小人之心泛起來,我試探地問她:“是不是你公司的郦小jie背後對老板議論你的話被你偷聽到了?”

  “不!我們坐在小車上外出,她當著我的面對小野先生說的,他ma的!她以爲我聽不懂。”怡紅漲紅臉罵了一句粗話。

  我吃了一驚,想不到現在的女孩子這麼厲害,明爭暗鬥到了這個地步。我問怡紅:“小野先生是不是很喜歡那女翻譯?她跟不跟他單獨去喝酒?去賓館?”

  “哼!我看她有賊心沒賊膽,她那男朋友每天像鬼影一樣跟蹤她,一個鍾頭打一次電話呼她。”怡紅冷笑著說。

  在這方面,怡紅倒是絕對自由的。她和方波新婚時分配到一間單位裏別人家套出來的亭子間,方波去了澳大利亞後,怡紅有時住她ma家,有時自己住,我婆婆也管不到她。尤其是方波在澳洲與人同居事發,我婆婆一家都像欠了怡紅一大堆債一樣,更是不敢過問她的私事了。

  “大嫂,從今天起,你著重教我一些日本人的愛好、習慣、思想方法的知識,我看與小野先生接觸,除了說話以外,我一定先要讀懂他這個人,我要進入他的心!”怡紅惡狠狠地說,那樣子確實不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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