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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落魄者

第3小節
孔明珠作品

  [續誰是落魄者上一小節]己的那只數碼箱,找到一根牙簽撥弄起來。幸好這只數碼箱是guo內買的,不一會兒“卡嗒”一聲打開了。裴自力松了一口氣,數了數箱子裏的美元:200元。裴自力心算一下,折成日幣只有2萬多一點,2萬日幣在日本能活幾天?他不禁又沮喪起來。

  裴自力發自內心地想著這麼一個場景,他就像一些外guo電影裏的落難騎士,悄悄地在菜盆下壓上兩張美guo票子,然後心裏默默地向那個留他過夜的好心姑娘道一聲再見,並發誓一旦自己的命運有了轉機定會加倍地報答她,然後推門沖進淒風苦雨。

  可是裴自力沒有這個勇氣,因爲這200美金是他目前唯一的財産,他不會說日語,在東京沒有qin人,沖出門他能去到哪裏呢?生活畢竟不是電影,殘酷的現實會將你每一個lang漫的念頭瞬間化爲烏有。

  裴自力點起一支煙,爲自己的束手無策發恨。這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裴自力自然地伸出手去接,半途又縮了回來。他想,如果萬一是陳潔的男朋友打來的電話,聽到我的聲音不是要鬧誤會嗎?而如果是陳潔的同學打來的,知道她家裏住了一個大男人也不合適,如果是日本人打來的,那就更麻煩了,我有嘴也說不明白自己是誰。裴自力打定主意不接電話,可是電話鈴聲像發了瘋一樣響個不停,固執地、不屈不撓地響。

  裴自力苦笑著看著那只任xing的電話。忽然一絲警覺爬上他的心頭,這似曾相識的鈴聲,多麼像一年前經常在上海自己家的chuang頭不斷鳴響的鈴聲,那麼任xing,那麼驕橫,爲著要吵醒他,爲著要聽聽他的呼吸聲。

  徐蓓,這個任xing的女人!裴自力松開眉頭好笑地搖搖頭。徐蓓離開他已經有一年多了,裴自力經常在夢中看見她,jiao小的身材,圓圓的大眼睛,圓圓的鼻子,紅嘟嘟撅著的厚嘴chun,像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洋娃娃。與徐蓓在一起的感覺,就好像在玩“扮家家”,一個做老婆,一個做老公,說著說著要去結婚,可是找來找去找不到主婚人。

  終于,裴自力像一年前一樣,無可奈何地拎起電話機,試著輕輕地說一聲:“哈羅!”

  “哈羅!你是裴自力嗎?我是蓓蓓啊!你到啦?你成功啦?快講給我聽,機場裏怎麼混出來的?謝天謝地,你在東京是嗎?”電話裏傳出徐蓓迫不及待又語無倫次的嗓音。

  “是的,我在東京,我在陳潔家裏。”裴自力爲自己果斷地接了電話而慶幸,激動地說了一句廢話。

  “陳潔呢?陳潔在哪兒?她肯幫助你嗎?我來跟她講話。”

  “陳潔打工去了,是她到機場來接我的,她答應幫助我。但是蓓蓓,這兒很難,找房子難,找工作難,陳潔又是個女的。”裴自力不自覺地露出了沮喪之意。

  “沒關系的,潔潔很講義氣,能力也強,我們小時候很要好的。你對她說,是我把你借給她的,你暫時做她的男朋友好了,我不會吃醋,不過你不要真的愛上她。”徐蓓像吃了興奮劑一樣。

  “蓓蓓,你怎麼還這麼瘋,像長不大一樣,這種話也說出來了。你知道我到泰guo去是爲了誰?不願回guo冒死偷渡又是爲了什麼!你在guo外這麼多日子了,知道麻煩人家不好受,我一個大男人……”裴自力責備徐蓓說。

  “我知道困難,可是她幫助你,你總歸要付代價的嘛,這就是我在加拿大兩年學到的呀!我想,你也不應該再把guo內的道德觀念帶出來了。行不通的,這你今後會明白的。”徐蓓辯解道。

  “我沒有心思與你辯論,我擔心今晚陳潔找不到肯收留我的男同學,我只好睡到馬路上去了。”

  “你不要太悲觀好嗎?自力,我愛你,你也愛我對嗎?總歸會有辦法的。可是我很想你,我想到你身邊。嗚……。”徐蓓哭起來,又嗚咽著問:“是不是潔潔很漂亮?她老了一點沒有?我可是天天打工,多了好多皺紋了。自力你說,我老了你還會愛我嗎?”

  裴自力苦笑了一下,想,什麼時候了,還談愛情。像我目前的chu境,有飯吃就不錯了,哪裏還有資格談愛情。他又想,蓓蓓這個女人就是這樣不實惠,這種時候,怎麼不問我錢夠不夠用,要不要先寄些錢給我救救急。她以爲我不食人間煙火嗎。

  “自力,你說話呀,愛不愛?”

  “愛的,愛的。”裴自力應付她道。

  “那好。”徐蓓滿意了,“我收線了,guo際電話費很貴的,過幾天我再打來。拜拜!”她急急地挂了電話。裴自力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進去,沈默下來。

  裴自力擡手看看手表,已是早晨5點鍾,陳潔快要下班回來了。他趕快將髒碗盆拿到廚房shui車裏去洗。廚房很小,卻收拾得很幹淨,牆上釘著一排鈎子,挂了鍋、鏟、勺,shui鬥上面有一個小壁櫥,煤氣竈只有一個竈具,頭頂chu有一只小小的排氣扇。因爲日本人居住空間狹窄,不在家裏煎炸食物,更不起油鍋炒菜,也最痛恨鄰居家的油煙氣,所以喜歡吃本guo菜的中guo人炒菜像做賊一樣,見樓裏沒有人才開一條門縫,做幾道佳肴慰勞自己。

  陳潔的房子雖說只有一間臥室,但是帶浴室和廚房,落地長窗外還有一個小小的陽臺,可以種幾盆花,曬曬yi服,住起來很舒服。陳潔說這套房子的租金是六萬日元,合美金五百元左右。裴自力早就聽說東京的地皮全世界最貴,到了這兒才明白,這種設備齊全的房子要租到它也不容易。陳潔說,原先窮學生住的1、2萬一個月的貧民窟房子,現在已經陸續拆光造新式宿舍了,東京再找不到這種廉價的住chu。連那些結構差一些暫時沒條件拆掉的老房子,也被主人重新裝修,配上衛生設備洗澡間,裝上煤氣熱shui器,高價出租了。

  “還讓不讓我這種窮人活!”裴自力氣憤這個日本政府時時不知道滿足、不斷改進社會設施的勤奮勁。這個社會,像一頭套上駕的馬一樣,按著全民整齊劃一的號子聲,不倦地朝前、朝前,偷懶的人就將被抛在車輪下面被碾死。

  好在繁華的東京就業的機會很多,只要你放下架子就不會餓死。裴自力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去建築工地找工打,當一個真正的苦力。他坐下來等陳潔回家,專心地兩眼盯著那扇門,企盼她會給自己帶來好消息。這時候,那個曾經在法庭上滔滔不絕陳詞辯護的青年律師頭腦裏,簡直可以說是一片空白,只有“生存”兩個字眼反反複複盤旋不去。

  陳潔回來了,又累又倦,眼眶烏青。她迎到裴自力急切的目光,垂下眼睑。裴自力覺得事情不好,識相地一聲不吭,很緊張。陳潔啞聲說:“我找遍了認識的、可靠的男同學,一聽說要住宿都搖頭。也難怪,他們中間,情況好的已經獨立租了房間過夢寐以求的單身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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