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到極點,便“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真情之流的自然流露,確是這樣不容遏製的。同時,假若外界給予人們的刺激太深,則爲刺激所掀起的強烈的反應,也會使人情不自禁地頓足錐,逼得非罵不可。
但拿僞君子的眼光來看,罵是頂野蠻不過的,他們雖則背著良心,幹了不少損人利己的壞事,表面上卻滿口甜蜜,企圖不露半點兒痕迹,誰若要鳴不平,想把心中淤積的憤火發泄發泄,不管你心直口快,句句是道,他們總極力反對,不,嚴加幹涉。于這時代,僞君子的權威高壓在他人之上,所以人的真情,竟然多少被凶焰掩蓋住了。
其實,反應節r-b-s這公式,斷斷乎沒有例外,我們冷眼旁觀,既有不平存在,即
有該罵之事。所謂罵,只要是嚴正的批評,無畏的反抗,則正義之伸,也許由此而始。像現在,有的爲富不仁,有的昏婬無道,有的兄弟阋牆,有的厚顔變節,有的墮落自戕,等而下之,竟至賣女求榮,認賊作父;如此奇形怪狀,真是指不勝數!平心而論,那個不該痛罵?說句笑話,若要供求相應,就趕辦幾個罵科速成班,也算不得多事呢。
越怕罵,越有醜給人家罵,也就越發禁不住罵;要人不罵,除非自己肯洗心革面,由黑暗的重圍中沖出來,向著光明的程途前進。
再爲罵的人設想,也不好說笑罵由我,于是乎信口謾罵,當罵怕罵,或竟先罵後不罵。祢衡打鼓罵曹,聲俱厲,幾死不屈,這是值得我們效法的精神!不然的話,就算自己膽大,到
亂罵,把人罵得走投無路,但這與真情的自然流露,畢竟不知相去幾千百萬裏了。
原載1932年12月5日《申報·自由談》(未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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