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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兒

第4小節
林希作品

  [續小哥兒上一小節]曹家,自然也是一戶有錢人家。沒有錢,買得起汽車嗎?但是,那時候光有錢,還不敢買汽車,那時候買汽車,還要有勢。我們侯姓人家不是買不起汽車,但我爺爺發下話來,任何人也不許買汽車,就是因爲我們家沒有後臺。雖說我爺爺在美孚油行做事吧,可到底是給人家做職員,月薪再高,美孚油行也不是我們家開的,買了汽車,家門口子顯富,不知哪位爺“吃味兒”,夜裏就用磚頭把你家汽車砸了。可是如果我們家有人做官,就是他再“吃味兒”,他也不敢砸,說不定,他還會自願地給我們家的汽車守夜呢,人麼,不都是有這麼點毛病嗎?

  曹家有財有勢,老爺子很是在中guo大地上放過幾把火,如今也正是人強馬壯的時候,自然是不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了。而他的幾個兒子,也正在天津稱王稱霸,都想借著老爹還在位,狠狠給自己多撈一點。這其中只有曹家的小四兒,也就是曹家的四公子,生xing荒唐,沒有大志氣,每日總是在舞廳、酒店裏鬼混,和一幫狐朋狗友吃喝嫖賭,由此,我們南院裏七爺爺家的侯寶成就和曹四公子認識了。

  侯寶成和曹四公子,是在登瀛樓飯莊裏認識的。

  那一天晚上,侯寶成又帶著他的狐朋狗友一起,來到登瀛樓飯莊吃飯,酒席擺好,三杯美酒下肚,幾個人漸漸地就說得有點熱鬧起來了;恰這時,旁邊雅間裏過來一位爺,向著侯寶成施了一個禮,然後就對侯寶成說道:“我們公子想請這位少爺過去說句話。”

  “你們公子找我幹嘛?”侯寶成老大不高興地向這個人問著。

  “既然貴公子不肯屈尊,那我們公子就只好過來了。”說著,這位爺就回身走了。

  侯寶成一想,這事不對,既然到登瀛樓飯店來吃飯,而且還要著單間,那就一定不是一位凡人,再說,手下還養著閑人,就一定是位人物了。別等人家過來,還是自己先過去吧。

  就這樣,侯寶成走出雅間,一側身,就進到隔壁的單間來了。

  隔壁單間,自然也擺著一桌酒席,看樣子,也是山珍海馐地在“造”,侯寶成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就在那位小哥兒的身旁,蹲著一只大狼狗,這只大狼狗,吐著she頭,直沖著侯寶成喘大氣,嚇得侯寶成立在門口,不敢往裏邁一步。

  “進來呀!”裏面的小哥兒說了一聲,立即就有人出來把侯寶成“架”到雅間裏去了。

  走進雅間來,侯寶成擡頭一看,暗自笑了。沒什麼可怕的,老熟人,曹四公子,也是天津衛的公子班頭,有名的惡少。曹四公子的老爹行伍出身,一家人全不講理,而在這一家不講理的人當中,曹四公子還是最不講理的一個。登瀛樓飯店、起士林餐廳。維格多利舞廳,侯寶成見過這位曹四公子,只是人家“派兒”大,幾次侯寶成向人家致禮,人家都裝做是沒看見,愣把侯寶成“木”在了一旁,“木”得侯寶成很沒意思。

  今天侯寶成進登瀛樓飯莊,曹四公子並不知道,他怎麼就派下人來,從隔壁雅間把自己叫來了呢?

  “掏出來看看。”侯寶成正尋思曹四公子爲什麼把自己叫過來說話,倒是曹四公子沒頭沒腦地先向侯寶成說起了話來。

  侯寶成眨了眨眼,不知道曹四公子這是和自己說的哪一段。“掏出來看看”,自己有什麼東西好“掏”的?又有什麼東西好看的?侯寶成鬧不明白,就只沖著曹四公子發愣。

  “耶耶耶,跟我裝傻。”曹四公子還是坐在他的正位上對侯寶成說著,侯寶成自然還是不明白,也就還是站在曹四公子的對面發呆。

  “行呀,有你的,跟我‘拿大’。”曹四公子向侯寶成笑了笑說著。停了一會兒,曹四公子又向侯寶成問著,“認識我嗎?”

  “天津衛還有不認識曹四公子的嗎?”侯寶成回答著說。

  “這不就是了嗎?我曹四公子能白看你的東西嗎?”曹四公子又喝了一杯酒說。

  “我身上沒有什麼東西好看呀?”侯寶成懵裏懵懂地問著,一面還看著自己的yi服、雙手,yi服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件長衫罷了,手上也沒戴什麼寶石、翡翠。確確實實,他身上沒有任何好看的東西。

  “不吃敬酒吃罰酒。”曹四公子一句話才說出口,立即就站出來一個人,一步就走到了侯寶成的對面,只一伸手,就從侯寶成的口袋裏把那只蛐蛐葫蘆掏出來了。

  哦,明白了,侯寶成養了一只過冬蛐蛐,總是在懷裏揣著,用自己的ti溫,保著蛐蛐的一條小生命,也算是做一份功德。養過冬蛐蛐,爲的就是聽叫,無論是在什麼場合,懷裏有一只蛐蛐在叫,就顯得格外有趣。不用細問,一定是曹四公子在隔壁吃飯時聽見了侯寶成過冬蛐蛐的叫聲,才讓人過來把侯寶成請了過去。他是想看看侯寶成這只過冬蛐蛐怎麼叫得就這樣動聽。

  “好貨!”曹四公子才把侯寶成的蛐蛐葫蘆拿到手,打開葫蘆蓋,湊到亮chu一看,立即就喊了一聲好,隨之他就把這只蛐蛐葫蘆送到別人手裏去了。

  侯寶成看著那麼多的人擠在一起,看他的過冬蛐蛐,便伸手想把他的蛐蛐葫蘆搶過來,只是他才一伸手,立即五六雙手就一起打了過來,侯寶成沒有搶到蛐蛐葫蘆,反而被打得手背生疼。

  “怕什麼?誰還吃了你的蛐蛐不成?”曹四公子向侯寶成說著。

  “過冬蛐蛐jiao嫩,怕煙酒的臭味兒。”侯寶成對曹四公子說著。

  “行呀,行家裏手。玩了多少年了?”曹四公子向侯寶成問著。

  “年頭淺,才二十來年。”侯寶成回答著說。

  “看樣子你今年也就是才二十郎當歲,你就玩了二十來年蛐蛐;從幾歲玩蛐蛐的?”

  “打從一斷nai,就玩蛐蛐。”侯寶成驕傲地說。

  “交個朋友,明年一起玩,怎麼樣?”曹四公子向侯寶成問著。

  “我玩蛐蛐,不和人搭夥。”侯寶成對曹四公子說。

  “英雄好漢,一個人打天下。”曹四公子一揮手說著,“佩服,佩服,明天咱倆人定一局,一山堂見。”一山堂,是天津衛有名的蛐蛐會,每年都要在這裏舉行蛐蛐大賽,勝者就是當年天津的蟲王,少說也能贏個十萬八萬的。去年,一只常勝大將軍,在一山堂得勝,當場就拿了二十萬,輸的那位爺,二話沒說,一頭撞在牆上,當場就死了。爲什麼?他出不去了,多少人在他的身上下了賭注,如今他輸了,那些人還不把他撕了?

  “我不和你定吧,你定一局就是十萬八萬,我的家底薄,贏得起,輸不起。”侯寶成還算是明白,他怎麼能和人家曹四公子鬥蛐蛐呢。

  “無論定局不定局,也是咱們兩個有緣分兒,今天咱們就算認識了,你多大?”曹四公子向侯寶成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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