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一次看見那女孩時,她一邊吃著沙拉一邊在哭。那是一家在東京都內很有名的意大利餐廳,我通過父朋友的介紹在這裏打工做服務員。我在這裏打工還不到三個月,就覺得有點厭煩。當初本想去俱樂部打工,可是父
不准我去,他說如果要增加人生修行經驗的話,還是去餐廳打工好。我打工並不是爲了賺學費,而是想多賺點錢享樂一下。人生哪需要什麼修行?因爲我覺得人生很無聊。一聽到“修行”兩個字,我就會想起在瀑布下被
沖得嘴
凍成紫
的小笨和尚,我腦子雖然不是很好,但我還不至于笨到去瀑布沖
。那樣的修行根本就毫無意義。
我打工的這家餐廳位于青山,老板偶爾會在給青年人看的雜志上登廣告,不過年輕客人好像並不多。我至今還沒見過老板,聽說他搞電腦軟件進口生意賺了很多錢,爲了少納稅才開了這家餐廳,他對意大利料理根本就是外行。主廚是個做事很認真的人,他在米蘭住過三年,在芬蘭住過五年,但做的都是些洗碗掃地的工作。我每次偷瞧廚房時,總看見他紅著眼在煮通心面,也許做事認真的人很適合當意大利料理的廚師吧!
這家餐廳雖然大不受年輕人歡迎,而且價位很高,但每天晚上總是高朋滿座。我想就算我賺了錢也不會來這麼貴的餐廳吃飯。我一直夢想的是存些錢出玩玩。那個女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她邊吃沙拉邊安靜地在哭。我以前很少看見客人哭。人們不是通常在分手時才哭嗎?在這麼高級的意大利餐廳談分手的事,分手的悲傷就能減少一半嗎?因分手而哭的人當中男女都有,但邊哭邊吃飯的只有女人,哭泣著的男人連場都不會喝。我們這些服務員都已被訓練得面對這些客人時可以視而不見了。
她被一塊兒用餐的中年男人欺負了。那女人看起來年齡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穿著綠的套裝,圍了一條高級絲巾。雖然算不上是美女,但打扮得很優雅得
,是個上班族。雖然我也被訓練得可以視而不見,但是耳朵就例外了,可以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那男人很過分。他大概有四十歲,看起來像個普通的職員,從他的長相到穿著,能給的評價就是“平淡無奇”。他一進來我就覺得他是個令人討厭的家夥。每當客人打開門進來時,我們都要用意大利語對客人說“歡迎光臨!”就連面對日本客人也要講意大利話。餐廳有些常客,可我覺得那些常客都像些白癡。
他們兩人喝完白酒後,一切還好。後來男人說了些可惡的話。那種人三杯黃湯下肚後就是那個德。我裝作沒看見,但耳朵卻使勁地在聽。他們兩個人都在旅行社上班,同是春天新旅遊計劃方案的計劃組成員。這個女的好像是小主管,男的似乎擔任顧問之類的工作。
“一開始我就不願意,可是科長都那麼說了,我也沒辦法,總不能跟科長說不願意吧!他說:‘組員全都是女孩子,會讓你更年輕些。’被比我小兩歲的上司那麼說,真是太過分了。所以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這位組長一起吃飯,我就是要告訴你,對人不要太傲慢無理,知道嗎?”
餐廳裏很安靜,那男人的聲音顯得很突出。他穿的西裝看起來比別人差,我真的擔心自己也像他一樣,到了四十歲生活平卻這麼差。
男人接著說;“我還是要恭賀你的亞洲之旅計劃成功,可是早先是我提議舉辦澳洲、新西蘭之旅的,然而你們的計劃報告中卻沒有列入我的名字,這也就算了,但是‘到澳洲去拖抱無尾能’可是我的點子,竟然被人盜用了,這算什麼嘛?你們只是在利用我、使喚我罷了。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一個男人四十歲了還只是個小主任。雖然我是以顧問的名義加入你的小組,可當部長論功時,卻沒有我的份兒,不錯,也許在你們眼裏我是多余的,因爲已經四十歲了,名片上的職務還只是個主任而已,但是我所說的那些事情並不能靠一個人的力量完成,人本來就該分工合作,不是嗎?這是你的第一次成功,工作能讓你生存,所以就無視我的工作,反正我已經習慣人家這樣對我了。計劃中沒有列上我的名字也無所謂,我可以不去想它。像你們這些女企劃人員,我已經見怪不怪了。你是第一次,而我也是第一次這麼從頭到尾就被人小瞧。我並不是無能,我的辦公桌大小不也跟你一樣嗎!可是給科長作四十多分鍾的報告時,卻沒聽到你提我的名字。我知道,我了解科長的顧慮,還有你的心情,但我還是感到不平,我還是要跟你說。”
真是個無禮的家夥!男人一直在說,女人就一直哭。那種具男人一開始就打算把人罵哭的。女人很後悔似地點著頭,她哭可能是因爲情不自禁,覺得不好意思吧!那男人說話的口氣很粗,雖然我們餐廳的常客中並沒有上等人,但也從來沒有像他那樣的人。真想走過去摸他幾拳。
“好了,我還是預祝你的計劃成功,牢騒就到此爲止,現在好好享受這一頓吧!”
男人看到女人哭了好像很高興,然後這樣說。接著那男人又說了很多恭維的話,女人面無表情只是“嗯”“啊”地回答。
當我把主萊烤羊肉串送到他們面前時,男人問女人:“你休假想去哪裏旅行?黑木?還是瑞典?”
女人的回答叫人吃驚。
“我想去古巴!”
我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幄?”男人顯然也感到很驚訝,反問道。
“古巴?那裏現在的情況不是有危險嗎?”
女孩不回答,只是吃著肉,臉上的表情好像說:“如果是你的話,可能會死吧!”這下子我很難再裝作若無其事了。當我收拾他們的碗盤時,手都有些抖了,其實我一直想去的家正是古巴。
我跟同事打了聲招呼,就馬上奔出去追他們兩人。他們正站在路口說話。
“要不要去喝一杯,半小時就行,我還有話想跟你說。”男人對女人說。
“不了,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只要半小時就行,你是不是怕我對你怎麼樣?”
“怎麼會呢?”
“俄知道這裏有一家小店的尾酒很好喝,我前天就訂好了位子了,走吧廣
“對不起,我不會喝酒!”
“就半小時,我覺得對你過意不去,想賠罪。”
女人先注意到了我。我一直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可我穿的是白襯衫紅領結的招待製服,所以顯得很醒目。當我與女人四目相對時,我向她行了個禮說:
“謝謝你們到本店來用餐!”
男人用一副討厭的表情看著我。
“你要幹什麼?”
在這時候出現,又站在這麼冷的街頭,我想那男人下一次肯定不會再到我們店裏來了。我才不管他呢,他天生就是那種可以被小視的人。
“我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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