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扁少女上一小節]上,女兒卻在燈下爲他寫悼辭。葬禮上,扁扁讀了自己寫的悼詞。
"他是一個確確實實的好人。在他的一生中,從未有過傷害別人的行爲,他是個純潔高尚、樂于助人的人,他在工作上,勤勤懇懇,對待家庭,他是個負責的男人,他是個光明正大的男人……"
讀完以後,一個男人給她遞了一塊手絹,對身旁的女人說,這孩子與我們阿容一樣大,真是可憐。隨後,對扁扁說,他們一家離開這個城市近十年了,沒想到十年以後,第一次回來,卻參加了扁扁的爸爸的葬禮,他可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人啊!
大家都在哭,扁扁一直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葬禮結束以後,一切都結束了。扁扁想,難道一個人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回到家,她跑進浴室洗澡,她只是想洗一洗,她感到疲倦,累。流了出來,如果在平常,她洗澡的時候,爸爸總是不會出門,因爲燃氣熱
器的事故很多,爸爸總是要等扁扁洗完澡以後才會做自己的事。
扁扁今天洗涼澡,她覺得很刺激,很舒適。今天,她可以不穿
服就走出浴室。以前,她經常希望這樣,沒想到,今天終于可以這樣,是在爸爸去世以後。
爸爸是個有趣的人,他經常做一些可笑的動作,比方說,在扁扁不高興的時候,做出在月球漫步的動作,很慢很輕,胳膊還不停地前後擺動。每當這時,扁扁笑得前翻後仰。扁扁稱這個爲慢進,不高興的時候,說:我要看慢進。爸爸就會表演,而且自己一點兒都不笑,神情很嚴肅。
她打開爸爸的房間,前天,爸爸還睡在這張上,扁扁睡在爸爸的大
上,覺得很舒適,比自己那張小
好多了。爸爸是個可愛的人,他喜歡看周星馳的電影,打開他
前的抽屜,裏面有影碟:《大話西遊之月光寶盒》、《大話西遊之大聖娶
》、《大內密探》等幾張周星馳主演的電影。她手上拿著鑰匙,這是昨天,她去醫院領取父
的遺物時帶回來的。她打開一個抽屜,發現裏面是幾張沒有封套的影碟,光盤上印著粗糙的《青春美少女》,分別是1,2,3集。
扁扁把《青春美少女》的影碟放入影碟機中,發現這竟然是"毛片",第一集講的是一個日本的美少女在海邊被人勾引的故事;第二集是美少女在放學的路上偶然認識一個男生,一起去旅館的故事;第三集是美少女在辦公室被強的故事。
扁扁看完覺得頭很熱,一連看了六個小時。現在,她想起了爸爸那個慢進的動作,學了一下,又想起幾年來父寂寞的生活,流下了眼淚。
有時候,扁扁並不知道自己熟睡的時候,爸爸在做些什麼,扁扁一直認爲他是周星馳的影迷,一個喜歡逗自己女兒笑的高大男人,只是並不知道,有時候,爸爸也看"毛片"。
扁扁以前經常想自己不要結婚,不要有自己的孩子,要一個人活。
這天,是扁扁第一次看"毛片",她覺得這與她所想象的差不多,她並不爲火熱的場面感染,但她忽然想到以後要結婚,還要有自己的孩子,她開始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具有單獨的意義,而生命的意義是延續另一個生命。
扁扁覺得爸爸的一生並沒有結束。
扁扁與阿容都喜歡恐怖片,他們經常到一家影碟出租店租影碟,店主人會趁四周沒人的時候,拿出"毛片",問他們要不要看。
阿容看了看,說:"我們都有。"
扁扁問阿容:"爲什麼他們做愛與我們不一樣?"
阿容笑笑說:"因爲我們還年輕,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學習的過程。"
扁扁想:"真是這樣的嗎?"
二十歲:青春扁少女與阿容
阿容是個攝影師。他是個人像攝影師。他熱愛輪廓。他曾經愛上一個新疆姑娘,因爲她的輪廓很好看。他喜歡這種異族少女的形象。但看到扁扁他的審美有所改變。
阿容與扁扁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問:你爲什麼這麼扁?
扁扁與阿容第一次見面是在艾德熊快餐店中,阿容上前來,說自己要拍一組稻草人的時裝照片。我覺得比較適合你。
扁扁懷疑愛情。如果一個男孩說: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她會覺得很難過,因爲,這意味著"扁"很特殊,迎合了某種特殊的趣味。
阿容帶扁扁來到一片稻草地,那兒有幾個稻草人,扁扁穿上一件服扮演排在最後一個的那個稻草人。後來,阿容說,自己在那天開始喜歡她,因爲她並不顯示著一種簡單的天真,有時候,她是冷酷的,她並不向攝影師表示熱忱。阿容與她走在街頭的時候,阿容低頭看著眼前這個扁扁的姑娘,竊竊一笑,隨後,拉著她的手。
扁扁並沒有覺得很興奮,因爲從來沒有人贊美她的美麗或者可愛,這令她格中從沒有乖巧的一面。她總是揚起扁扁的腦袋,露出倔強的一笑。
扁扁對這個世界充滿懷疑,這個世界對她也充滿懷疑。她並不想顯得無聊地生活在這個城市,也不想違背自己在成長中確立起來的理想。
這是個強調輪廓的城市。一個臉蛋兒與身扁扁的少女生活在這個城市。對于她來說,二十年來,如此困惑地生活著,生活在主流的對立面,生活在青春的對立面。也談不上
暗,抑郁。應該說,二十年來,她的確意識到美麗,青春等等都是建立在輪廓的基礎上的,比如說:豐滿的身
,五官端正等等。
櫻桃小丸子是扁的,在穿過街區去學校的路上,反反複複想:長得好看一點吧!她眼前的一切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全部妩媚動人。可是,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扁少女,她覺得自己對她們懷有嫉妒。一個扁少女的成長必然是坎坷的。
當有一天,扁扁決定要與阿容戀愛的時候,她首先要與男友分手。一個比自己大六歲的職業男。兩年前,他們認識,有一天,他對她說,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放心;又有一次,他對扁扁說,你的房子很大,也許可以賣掉,再買新的。
這兩次後,扁扁想到與他分手。一個隨便可以賣掉房子的人,一個與自己在一起有某種優越感的人。
扁扁不希望豔遇,不希望桃花運,她希望的只是一滴可憐兮兮的愛情。
扁扁突然這樣問阿容:"如果我真的與我爸爸離婚,是爲了同你的爸結婚,你會怎樣呢?"
這是十六歲那年在一個單子女會議上,扁扁突然胡說八道時的念頭,真沒想到今天又冒了出來。扁扁有一種很深的感觸,像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那樣對這個
切的"胡說八道"打個招呼:你好!
阿容不是扁扁肚子裏的蛔蟲,他無法回答她的問話:"這是不可能的。"
扁扁想:"真是不可能的嗎?"她從不這樣認爲。
對一些人來說,真實是一個變數。她想象的生活比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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