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往事連篇上一小節]到了盡頭。一夭,我到校太遲了。一反常態,我對功課一塌糊塗,老師立即叫來正紀先生。他是由政府專門派來執行懲罰的老師。我手上挨了二十戒尺,疼痛難忍之後,我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難以俺飾自己的痛苦和憤懑。我太沖動,老師見我怒容滿面,又下令懲罰我。我火了,拒絕服從。先生威脅我,若我再敢違拗,就強迫執行。在這種咄咄逼人的形勢下,除了逃走,別無擺危險的良策了。我怒不可抑,抓起筆、紙、小刀、墨
,甩到先生頭上,先生嚇傻了。這樣,我便離開了學校。
我的同窗忍俊下禁,可老師卻指使他們來追趕我。我怕被他們抓住,便躲進了一所教堂。在意大利這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避難所。外面追捕我的,都停住在教堂前。我冷靜下來後,考慮我該采取何種對策:假如我去求叔父,毫無疑問,他會站在我的敵人那邊說話;最好還是去找我的母,唯有她能保護我。母
很快趕來了,她驚恐萬狀,以爲我犯了什麼大罪。我把今天偶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她這才稍微松了口氣。母
把我領到她丈夫家。爲
理好這件事,她作了很多交涉。最後,被我得罪的老師表示,除非我同意跪著公開向他賠禮,並在聖讓和聖保羅修道院作一個月忏悔,他才能原諒我的過鍺。這所修道院,屬于那種教育所之類,被監禁的人要付生活費。對這種
理,我叔父欣然同意。他希望我到那裏上修士課,思想會受到有益的影響。他對我說:“上帝等待著你。既來之,則安之。一定要記住,地獄敞開大門,時刻想把你吞進去。”他將我托付給院長,並給了他錢,請他替我做彌撤,然後,他才與我告別。
替我向上帝忏悔的教友讓我忍受的一切,我真不知如何說出來。他有條不紊地向我說明我犯有嚴重的罪,而且是不可饒恕的。我年幼無知,完全相信了他說的話。我的忏悔是誠心誠意的。每天早晨,我卑恭地亮出我的背,接受苦鞭。量罪受罰,我按例穿一件帶小鐵刺的粗毛襯。我相信勸告者的話,總以爲會見到跟蹤我的魔鬼,我害怕極了。每天晚上,一種恐懼的幻覺纏著我,叫我難以入睡。他們強求我做總忏悔。我多次承認,我的同學曾借給我看不太健康的書。神甫便斷言,這是罪過,假如我不很好地忏悔和布施,魔鬼將帶走我的肉
和靈魂。我不得不按神甫說的,掏空口袋裏的錢,交到他手裏;爲了擺
魔鬼,我得齋戒和作各種嚴格的苦修。神甫對我說:“你瞧,我的孩子,爲了你給我的四個埃居,我在羅馬教皇庇烏五世陛下祝聖的祭壇上要念四遍彌撒,以拯救你的靈魂。與此同時,你得讓你的肉休接受磨難。”我一一應諾,並能言行一致。
我苦修總算熬到了盡頭。在釋放我的前一天,我領受聖事。在整個儀式中,我止不住熱淚滾滾。次日,我叔父來了,見我消瘦的面孔,感到驚異,但馬上把它掩飾過去了。他對我說:“苦修對你很有益,你已經從罪孽的深淵中解救了出來,人也變得文雅多了。”
我們離開修道院,叔父用馬車把我送到中學,我跪著向我的老師公開賠罪。他借此機會,要求學生注意他的尊嚴和人格。在如此這般地向另外幾位老師賠了罪後,叔父才把我帶回家。嬸嬸看到我,問叔父:“他怎麼搞得骨瘦如柴的?”叔父回答:“他苦修贖罪了。”叔父還想讓我回到學校,可我堅決不從。他最後決定把我送到布爾勒律師那裏。這個人曾負責簽發送往西班牙的教皇敕書。近兩年,他因風病待在家。他的工作只限于簽發兩個老秘書替他起草的信件。當我在他門下讀書時,他與一位仆人單獨生活。我上年紀的嬸嬸常來與他作伴。到晚上,當我完成了自己的功課,我們便一塊回家。不幸的律師被疾病折磨著,長期臥
不起,他咒罵上帝和聖人,說著是上帝公正,就應分清善與惡。嬸嬸懷著一顆虔誠的心,聽到這些诋毀神靈的話,內心十分不安。
一天她駁斥病人,可他聽不進她善意的批評。回家時,善良的嬸嬸對我發誓,她再不去見那個痛風病人了。他說:“他那些咒罵神靈的話,我再也聽不下去了。由他這種鄙視上帝的人授課,你會一無所獲,你應像我一樣,不再去他那裏。”
我回答說:“我不怕他影響,”若是叔父知道了這事,禁止我去聽布爾勒的課,我會非常痛苦的,因爲這位非宗教狂徒耳提面命,使我理解了很多我過去不懂的東西。另外,他借給我一些很有意思的書,我讀得入了迷,這還成了我們交談的話題。我的信念動搖了。律師講的那些道德准則有根有據,我起來越覺得有道理了。我真不知如何把它與我所受的宗教教育統一起來。
我嬸嬸又往律師家走動了。一天,布爾勒痛風發作,疼痛難忍。嬸嬸懇求他爲上帝的仁愛忍受一切痛苦。律師本不大信神,在痛得惱火時,嬸嬸誠懇的勸告,反惹得他大罵起來。可憐的嬸嬸氣得顧不上圍披巾和戴帽子,匆忙走了。出門時,她一邊不停地劃著十字,一邊發誓不再踏入這可怕的房子一步。晚上,布爾勒卻笑嘻嘻地跟我談起這件事。我回家後,嬸嬸對此只字沒提。到星期天,嬸嬸去作忏悔,她的牧師、一個宗教裁判所多明我會的修士,說除非她預先去揭發這個亵讀神靈者,否則他不會給她赦罪。次日,她到聖所去揭發,然後到牧師那裏。他表示寬恕了她,因她聽從了他的話。
半個月後,我收到宗教裁判所的傳訊通知。我以爲是幾個教友出賣我,揭發我藏有禁書。我十分害怕,我謹防把這傳訊的事捅到叔父那裏,我整日提心吊膽。必須承認,我的境很難,一個閱曆淺鬧不清惹了什麼麻煩的可憐年輕人,在這個案件中是很狼狽的了。決定
的一天到了,我到了神聖法庭,在侯見室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個小時。然後,我被領到一間張挂著黑
幛幔的廳裏,三個多明我會的修士坐在一張鋪有黑單的桌前。這個場面令我不寒而粟。幸好我認識三個宗教法官的秘書,他是一個正直的教士。在他暗示下,我心裏踏實了些。我不再緊張,在沒開庭前,偷閑打量四周。我發現在教友們的頭頂上方,放有一個很大的帶耶稣像的十字架;在桌上有一個較小的十字架,在攤開的一本書旁邊,放著《新約》。首席法官問我姓名、是否被神聖法庭傳訊過。對最後一個問題我作了否定回答。
他接著問我:“你認識布爾勒律師嗚?”
“我認識。”
“你有時聽到他辱罵教會嗎?”
我回答說他病很重,我到他家是去做功課,不是去監聽他的言論。我的回答引起了大家注意。法官威脅我,如果我不把自己了解的一切,毫不隱瞞地揭發出來,就要嚴曆懲罰我,並以聖三會和《聖經》的名……
《往事連篇》全文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