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在臺點滴上一小節],因爲蔣介石“爲了平息人民的怨憤,安撫東北人士,假意宣稱恢複張學良的自由”,出書也是爲此目的服務的。但確也是的,“在刺刀下製造的曆史書籍,誰能相信會是真實的呢?!”不言而喻,關于他的獲釋,不是虛假的獲釋,而是真正的恢複自由問題,剛是確有難言之隱,也是使他傷透了心的。這個問題,在他被幽禁之初,就提出來了,因爲他雖然對委員長進行了兵谏,可卻完全是出于愛的赤誠,善良的願望,而且,對蔣介石他也從來沒有要害他之意,就是萬不得已而必須將他暫時扣留時,也是一再強調要保護他的安全,並在事變和平解決後,
自送他回南京。可對方卻背信棄義,對張學良百般迫害,將他打入冷宮,長達半個多世紀之久,這豈不是太過份了嗎?據說,蔣介石在生前曾說過:“張學良他監禁我半個月,我要監禁他一輩子!”無負于理,無負于人,爲人
世甚至還總帶有幾分天真的張學良,對這一切始終是估計不足的,就是上面說的蔣的那種要把他監禁一輩子的話,他也總是疑信摻半。可是後來他不再懷疑了,他知道,在蔣介石活著,甚至死後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他還是不會獲得真正的自由的。他不再存在什麼幻想了。
當晚,月皎潔,如同白晝,院子裏雖然景物依舊,卻由于月光分外明亮,給院中花草平添了一種明麗和悅的
彩。張學良與夫人趙四小
在幽靜的庭院裏緩緩而行,心中頗不平靜:
身材魁梧的張學良,身著藏青長褂,腳穿紅
軟質平底布履,滿頭銀絲,已經完全是一副“老先生”模樣了。雖與當年叱咤風雲的張少帥判若兩人,但從他那炯炯的目光和不凡的氣宇上,仍可窺見其飒爽俊朗的勃發雄姿。
……花池就在庭院南端,雖不算大,倒也精巧美觀。
池子呈橢圓形,池裏開放著幾朵名貴的蓮花,池邊擺滿了精致的花盆,全是名貴的蘭花。張學良平生最愛蘭花。
每逢蘭花盛開季節,總要偕趙四驅車前往臺北市或近郊的蘭園,盡興賞花。這時的蘭花,正開得茂盛哩,翠綠慾滴的葉兒,有卵形的,有披針形的。頭狀花序,有淡黃的,有桃紅的,也有雪白的。微風拂過,花葉搖曳,清香撲鼻,直沁心脾。月光就象流,瀉在花葉上,
澤更加豔麗美觀,仿佛鍍了一層薄薄的透明的銀汁,那情趣真是再難形容了。
張學良情不自禁地彎下腰,摘了一朵雪白的花兒,湊近鼻孔嗅嗅,頓覺奇香穿透肺腑,頻頻點首,樂呵呵地半開玩笑道,“霞,不,夫人!我一生最喜歡蘭花,如今我倆曆盡風霜,結成夫婦,值此良辰美景,本丈夫別無長物,就把朵蘭花贈給你吧。世人都盛贊你是無瑕之白璧,其實,又何嘗不是我張學良心中一朵聖潔的蘭花呢?”
說著,把花兒輕輕在她鬓發裏,然後,倒退幾步,仔細審視片刻,撫掌笑道:“很好,美極了!戴上這朵花,你好象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哩!哈……”
過時候的趙四,雖已過“如天命”之年,但透過那素雅的裝束,溫柔的容顔,依稀可窺昔日之綽約豐姿。她見張學良今日興致極好,心裏格外舒暢。瞧他適才那舉止言談,仿佛不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倒象一個風流倜傥的活潑少年,不覺莞爾一笑:“漢卿!如果我真的能年輕二十歲,那可就太好了,我將會有更旺盛的精力來侍候你的。然而,逝者如斯夫,時間的長河絕不會倒流呢。不過,我倒覺得,你才年輕了許多哩!”
“是嗎?”張學良聽罷仰面暢笑起來,著洪亮的東北口音道,“我向來認爲,時間固然對任何人都是平等相待的,但每個人對時間卻並不一樣。你說是這樣的嗎?”
“你的意思是說……”趙四有些不解地望著張學良。
“譬如,你我經曆三十載寒暑,終于熬到今日。我總覺得,這三十年太漫長了呵!……我們俱是步入老年的人了,剩下的日子,恐怕屈指可數了。我倒怕時間過得太快,而希望它慢些,再慢些。你難道沒有同感嗎?”
趙四默默地聽著,深沈地點點頭,把張學良挽得更緊了。……⑨
這天晚上,張學良和趙四小象一對初戀的情侶,在幽靜的庭院裏談得很久,直到明月隱入不知何時飄來的一塊灰白的雲層,院子裏暗了下來,他們才慢慢步入室內。
這幢掩映在綠蔭中的爬滿青藤的平房的燈亮了,他們象是全無睡意,又在屋內繼續著他們最感興趣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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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劉經發:《子牙垂綸悲蹉跎——田漢和張學良獄中詩》,1983年4月2日,《團結報》。
②③ 孫玉清:《張學良在臺灣》,《新觀察》1985年第2期。
④ 《中古代史常識》,中
青年出版社出版。
⑤ 《文摘報》摘編稿。
⑥ 顧執中:《報海雜憶》,引文系《文摘報》摘編稿。
⑦ 窦應泰《願將悲歡寫新詩——于鳳至與張學良的結合與離異》,載《名人傳記》1987年第5期。
⑧ 趙雲聲:《趙四小與張學良將軍》,北方婦女兒童出版社1986年10月出版。
⑨ 張德榮:《紅粉知己——張學良和趙绮霞的愛情》,原載《名人傳記》1986年第3期。
……《在臺點滴》全文在線閱讀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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