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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代父子

第3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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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兩代父子上一小節],"特蘿迪說。"你現在有沒有意思?我現在倒覺得可以。"

  "只要比利肯走開點兒。"尼克殺了埃迪·吉爾貝,後來又饒他不死,自以爲男子漢大丈夫不過如此。

  "你走開點兒,比利。你怎麼老是死纏在這兒。走吧走吧。"

  "王八蛋,"比利罵了一聲。"真把我煩死了。咱們到底算來幹啥?是來打獵還是怎麼著?"

  "你把槍拿去吧。還有一發子彈。"

  "好吧。我管保打上一只又大又黑的。"

  "一會兒我叫你,"尼克說。

  過了好大半天,比利還沒有回來。

  "你看我們會生個孩子出來嗎?"特蘿迪快活地盤起了她那雙黝黑的tui,挨挨擦擦地偎在尼克身邊。尼克卻不知有什麼心思牽挂在老遠以外。

  "不會吧,"他說。

  "不會?不會才怪呢。"

  他們聽見比利一聲槍響。

  "不知他打到了沒有。"

  "管他呢,"特蘿迪說。

  比利從樹行子裏走過來了,槍挎在肩上,手裏提著只黑松鼠,抓住了兩只前腳。

  "瞧,"他說。"比只貓還大。你們完啦?"

  "你在哪兒打到的?"

  "那邊。看見它逃出來,就打著了。"

  "該回家啦,"尼克說。

  "還早哪,"特蘿迪說。

  "我得回去吃晚飯。"

  "那好吧。"

  "明天還打獵嗎?"

  "行。"

  "松鼠你們就拿去吧。"

  "好。"

  "吃過晚飯還出來嗎?"

  "不了。"

  "覺得沒什麼吧?"

  "沒什麼。"

  "那好。"

  "在我臉上qinqin,"特蘿迪說。

  這會兒尼克開著汽車行駛在公路上,天se快就要黑了來了,他還一直在那裏想父qin的事。一到黃昏,他可就不會再想父qin了。每天一到黃昏,尼克就不許別人來打攪了,他要是不能清清靜靜過上一晚;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兒。他每年一到秋天或者初春,就常常會懷念父qin,或是因爲看見大草原上飛來了小鹬,看見地裏架起了玉米堆,或是因爲看見了一泓湖shui,有時哪怕只要看見了一輛馬車,或是因爲看見了雁陣,聽見了雁聲,或是因爲隱蔽在shui塘邊上打野鴨,想起了有一次大雪紛飛,一頭老鷹從空而降來抓布篷裏的野鴨仔子,拍了拍翅膀正要竄上天去,卻不防讓布篷勾住了爪子。他只要走進荒蕪的果園,踏上新耕的田地,到了樹叢裏,到了小山上,他只要踩過滿地黃葉,只要一劈柴,一提shui,一走過磨坊、榨房、shui壩,特別是只要一看見野外燒起了篝火,①父qin的影子總會猛一下子出現在他眼前。不過他住過的一些城市,父qin卻沒有見識過。從十五歲其他就跟父qin完全分開了。

  寒冬天氣父qin胡須裏結著霜花,一到熱天卻又汗出如漿。他喜歡頂著太陽在地裏幹活,因爲這本不是他的份內事,他就是愛幹些力氣活兒--那尼克可就不愛。尼克熱愛父qin,卻討厭父qin身上的那gu氣味。一次父qin有一套襯yi縮得自己不能再穿了,就叫他穿,他穿著覺得直惡心,就tuo下來扔在小溪裏,上面用兩塊石頭壓住遮好,只說是弄丟了。父qin叫他穿上的時候,他對父qin說過那有gu味兒,可父qinyi服才洗過。yi服也確實是才洗過。尼克請他聞聞看,父qin生了氣,拿起來一聞,說滿幹淨,滿清香。等到尼克釣魚回來,身上的襯yi已經沒了,說是給他弄丟了--就爲撒了這個謊,結果挨了一頓鞭子。

  事後,他就把獵槍上了子彈,扳起槍機,坐在小柴間裏,柴間的門開著,從門裏可以看見父qin坐在門廊的紗窗下看報,他心裏想:"我一槍可以送他去見閻王。我打得死他。"到最①榨蘋果汁的作坊。後他的氣終于消了,可想起這把獵槍是父qin給的,還是覺得有點惡心。于是他就摸黑走到印第安人的營地上,去散散這gu氣味。家裏只有一個人的氣味他不討厭,那就是meimei。跟別人他就壓根兒避不接觸。等到他抽上了香煙,他那個鼻子可就不那麼尖了。這倒是件好事。捕鳥獵犬的鼻子愈尖愈好,可是人的鼻子太尖就未必有什麼好。

  "爸爸,你小時候常常跟印第安人一塊兒去打獵,你們是怎麼打的呀?"

  "這怎麼說呢。"尼克倒吃了一驚。他沒有注意到孩子已經醒了。他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孩子。他已經進入了獨自一人的境界,其實這孩子卻睜大了眼在他身邊。也不知道孩子醒了有多久了。"我們常常去打黑松鼠,一打就是一天,"他說。“父qin一天只給我三發子彈,他說要這樣才能把打獵的功夫學精,小孩子拿了槍噼噼啪啪到chu亂放,是學不到本領的。我就跟一個叫比利·吉爾貝的小夥子,還有他的meimei特蘿迪,一塊兒去打。有一年夏天,我們差不多天天都去。"

  "真怪,印第安人也有叫這種名字的。"

  "可不,"尼克說。

  "跟我說說,他們是什麼樣兒的?"

  "他們是奧傑布華族人,"尼克說。"人都是挺好的。"

  "跟他們做伴,有趣兒嗎?"

  "這怎麼跟你說呢,"尼克·亞當斯說。難道能跟孩子說就是她第一個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樂趣?難道能對孩子提起那豐滿黝黑的大tui,那平滑的肌膚,那結實的小小的nai子,那摟得緊緊的胳臂,那活靈的she尖,那迷離的雙眼,那嘴裏的一gu美妙的味兒?難道能講隨後的那種不安,那種qin熱,那種甜蜜,那種滋潤,那種溫存,那種ti貼,那種刺激?能講那種無限圓滿、無限完美的境界,那種沒有窮盡的、永遠沒有窮盡的、永遠永遠也不會有窮盡的境界?可是這些突然一下子都結束了,眼看一只大鳥就象暮se蒼茫中的貓頭鷹一樣飛走了--只是樹林子裏還是一派天光,留下了許多松針還粘在肚子上。真是刻骨難忘啊,以後你每到一個地方,只要那兒住過印第安人,你就嗅得出他們留下過蹤迹,空葯品的氣味再濃,嗡嗡的蒼蠅再多,也壓不倒那種香草的氣息,那種煙火的氣息,還有那另外一種新剝貂皮似的氣息。即便聽到了挖苦印第安人的玩笑話,看到了蒼老幹枯的印第安老婆子,這種感覺也不會改變。也不怕他們身上漸漸帶上了一gu令人作嘔的香味。也不管他們最後幹上了什麼營生。他們的歸宿如何並不重要。反正他們的結局全都是一樣。當年還不錯。眼下可不行了。

  再拿打獵來說吧。打下一只飛鳥,跟打遍天上的飛鳥其實還不是一回事?鳥兒雖然有形形sese,飛翔的姿態也各各不同,可是打鳥的快樂是一樣的,打頭一只鳥好,打末一只鳥又何嘗不好。他能夠懂得這一點,實在應該感謝父qin

  "你也許不會喜歡他們,"尼克對兒子說。"不過我覺得他們是挺惹人喜愛的。"

  "爺爺小時候也跟他們在一塊兒住過,是嗎?"

  "是的。那時我也問過他印第安人是什麼樣兒的,他說印第安人有好多是他的朋友。"

  "我將來也可以去跟他們一塊兒住嗎?"

  "這我就說不上了,"尼克說。"這是應該由你來決定的。"

  "我到幾歲上才可以拿到一把獵槍,獨自個兒去打獵呀?"

  "十二歲吧,如果到那時我看你做事小心的話。"

  "我要是現在就有十二歲,該有多好啊。"

  "反正那也快了。"

  "我爺爺是什麼樣兒的?我對他已經沒啥印象了,就還記得那一年我從法guo來,他送了一把氣槍和一面美guoguo旗給我。他是什麼樣兒的?"

  "他這個人可怎麼說呢?打獵的本領了不起,捕魚的本領也了不起,還有一雙好眼睛。"

  "比你還了不起嗎?"

  "他的槍法要比我強得多了,他的父qin也是一個打飛鳥的神槍手。"

  "我就不信他會比你還強。"

  "喔,他可強著哩。他出手快,打得准。看他打獵,比看誰打獵都過瘾。他對我的槍法是很不滿意的。"

  "咱們怎麼從來也不到爺爺墳上去禱告禱告?"

  "咱們的家鄉不在這一帶。離這兒遠著哪。"

  "在法guo可就沒有這樣的事情。要是在法guo咱們就可以去。我想我總應該到爺爺墳上去禱告禱告。"

  "改天去吧。"

  "以後咱們可別住得那麼遠才好,要不,將來我到不了你的墳上去禱告,那怎麼行呢。"

  "那以後再瞧著辦吧。"

  "你說咱們大家都葬在一個方便的地方行不行?咱們都葬在法guo吧。葬在法guo好。"

  "我可不想葬在法guo,"尼克說。

  "那也總得在美guo找個比較方便的地方。咱們就都葬在牧場上,行不行?"

  "這個主意倒不壞。"

  "這樣,我在去牧場的路上,也可以在爺爺墳前順便停一停,禱告一下。"

  "你倒想得挺周到的。"

  "唉,爺爺墳上連一次也沒去過,我心上總覺得不大舒坦啊。"

  "咱們總要去一次的,"尼克說。"放心吧,咱們總要去一次的。"蔡 慧譯

……

《兩代父子》全文在線閱讀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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