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酒後上一小節]
伊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權宜地答道:“我是個私家偵探。你呢?”
伊不答,伊的身似乎凜了一凜。
我又淡淡地說:“年紀輕輕,怎麼幹這樣的事?”
伊旋轉頭來。“你知道我幹了什麼事?”
“我雖還不知道底細,但你已經幹了一件犯法的事——”
“犯法的事?——男女戀愛也犯法?”
哈,這女子的口齒倒超過了伊的年齡,這到底是一件戀愛把戲,我的料想不會落空。
我答道:“我想早熟的戀愛也不是法律所許可的,並且因戀愛而開槍行凶,更不見得是合法的事。”
伊的目光轉了一轉,隨即凝視在我的臉上。我也直視著伊,覺得伊的臉上似乎只有詫異,並無驚恐的表示。這未免使我有些失望!
伊問道:一什麼?你說我開槍行凶?”
“是啊,槍聲我也聽得——”
“你弄錯了!開槍的不是我!
我頓了一頓,仍瞧著伊答話。“那末是誰?”
“我不知道。”
“但你明明知道有開槍的事。”
“是的,槍聲我也聽得,那是從我家隔壁發出來的,一共開了三槍。我也曾吃過虛驚。我不知道那家裏揚什麼鬼。直等到槍聲停止,我方才出來。”
伊這幾句話可實在嗎?那是沒有疑問的。伊的聲和伊的目迷都是有力的證明。該死!我果真弄錯了!現在大錯已經鑄成,我又怎樣轉回?
“先生,你是誤會的,我並沒有幹什麼犯法的勾當。先生,快停車,讓我——”
“慢。小,你的行徑也未必合法。你不是要和你的戀人私奔嗎?”
伊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注到車座的皮墊上面,略一沈吟,又發出一種低沈而堅決的答語。
“是的。不過你總也知道,戀愛是自由的!”
“晤,戀愛自由,我們是應當擁護的。不過你們的戀愛裏面有沒有夾雜什麼其他成分?你既然因著戀愛而犧牲一切,爲什麼還帶著這一只皮包走?這皮包中的東西諒來很值錢吧?”
伊忽而把那皮包用力拉過,藏在伊的身後,仿佛要防我攫取的樣子。
伊又抗聲道:“這不幹你的事!快放我下去。不然我要——”
唉!伊的語聲哽咽了;眼圈兒一紅,亮晶晶的淚珠幾乎要破眶而出;更一刹那,伊取出了一塊白巾,掩住了伊的眼睛,開始抽噎。伊雖不曾哭出聲來,已憧我萬分難堪。
我的地位真僵透!在這種情勢之下,如果被什麼不知細底的人見了,一定要說我利用著暴力,壓迫一個孤弱的女。其實我不是自誇,我是一個絕對提倡女權尊重女
的人,二十年來從不曾改變過我的態度。這一次我起初假定這女子犯了凶案,伊又因誤會而進了我的汽車。我本來打算見了霍桑以後,或許可以想一個補救的方法。但現在的情勢不同了。伊不承認犯過凶案,我又沒法證明。如果伊當真爲了戀愛而私奔,我委實無權從中幹預。雖則據我的觀察,他們的戀愛成分不見得單純,但我既不能使伊醒悟,也不便貿然阻難。我顯然已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伊又嗚咽著說;“快停車!讓我下去z你——一你不能欺負一個女子!
對,我不能一錯再錯。我經過了一會考慮,便定意改變我的方針。
我答道:“你別誤會。我決不是有意欺負你。現在外面很冷,我不妨把汽車送到你碼頭上去。”
我向汽車夫阿上說了一句,我們的汽車便緩緩地調過頭來變換方向。那女子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緩緩搖頭。
“不必,不必!你只管讓我下車。”
“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惡意。”
這話也是真的。不過我還希望見見伊對方的戀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物。很不幸的,伊竟堅持著不肯同意。我還想憑我的最後的努力使伊就範。我們的汽車雖已轉換了方向,目的地卻還沒著落。
“我們往什麼碼頭去?”
“不用你管。快停車!不然,我要喊崗警了!
伊的喉嚨固然提高了,又旋轉了身子,伸出了右手,第二次准備開門。我覺得再不能留阻,除了迫命停車以外,再沒有別的方法。正當這時,忽然有一輛大汽車迎面駛來。當兩車交接的時候,猛聽得有一種嚴重的命令從來車中發出。
“停車!——停車;
三 賤姓不幸
這意外的命令非常有效。那阿土竟奉命唯該地把車子停下來。我想不出那發令的人是誰。伊的戀人已追繳而來嗎?或是因著伊的高呼的聲,被人疑做綁票因而來從中營救?
我正自胡思亂想,忽見那女子已開了車門,走下車去。伊的兩足既已踏到地上,又旋轉身來取那皮包。那皮包既很沈重,伊又在慌亂之中,一時竟提不起來。我忽似受了本能的暗示,俯下身去幫助伊提,卻不料又引起了誤會。
伊高聲呼道:“哎喲!你要搶我的東西?你一
“徐女士,別誤會。你的東西只要你自己不拿去送人,誰也不會搶。這是我的好朋友包朗先生。我可擔保他不會幹這樣的勾當。你盡放心。
我擡頭一瞧,車廂門口有一個穿黑西裝的男子站在那女子的背後。他正是我的老友霍桑!
我不禁歡呼道:“霍桑,你從哪裏來?
霍桑含著微笑,聳聳肩。
“你認識這位徐小?
霍桑仍不回答。他會在這時候趕來解圍,委實出我的意料以外,可是我的疑團此刻還沒有到解釋的時期。他仍瞧著那姓徐的女子,繼續發表他的勸告。
“徐女土,請恕我的冒昧。你的年紀還輕,大概還不曾了解戀愛的真谛。你想三星期的交誼,便聽人家的話,挨了巨款逃走。這算什麼?能說得上戀愛嗎?現在你的對方已在公安局中。他曾犯過三次誘案子;他的已往的曆史也就可見一斑。——唉,徐女士,你還懷疑嗎?明天你不妨到公安局去,
自看看他的照片和履曆。……現在你父
在那邊汽車中等得不耐煩哩。來!我來給你提皮包,別的話讓你父
告訴你吧?
五分鍾後,霍桑已送姓徐的女子上了那另一輛藍的大汽車,隨即回到我的汽車中來。那汽車第三次改變了方向,往愛文路進行的時候,霍桑靜靜地瞧著我,忽又咯咯地笑了笑。
他說:“包朗,你今夜的豔福真不淺!”
我答道:“別亂說!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唉,你口中的酒氣多麼濃烈啊!莫怪不能得美人的垂青了!”
“你還有閑的心思取笑?我正像陷進了五裏霧中!
“這件事已經解釋明白了啊。你還有什麼疑團?
“疑團多著呢。現在我雖已知道這女子受了什麼拆白者流的誘騙,竟圖卷款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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