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不要阻撓劊子手第1節上一小節]在縫紉車間勞動,縫製手套和帳篷。該犯不違犯製度,沒有收到過包裹和信件,沒有人來探視過他,沒有提出過假釋和提前釋放的問題。他遵守紀律,但是也看不出他承認自己的罪過、願意通過勞動改造表示悔過和贖罪的迹象。他格內向,既不同其他犯人來往,也不主動同管教人員接觸,十分孤僻。紹利亞克于1994年2月4日被捕,他被剝奪自由的時間從被捕之日開始計算。服刑期滿的日期爲1996年2月3日。
科諾瓦洛夫將軍讀完含糊不清的電文後聳了聳肩。他很清楚,電文上所介紹的一些情況純系胡說八道。一個被關押的人不可能那麼老老實實,不可能不同其他犯人接觸和發生沖突。顯然,監獄沒有提供有關紹利亞克的真實情況。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呢?看來,米納耶夫是正確的,這個紹利亞克是一個值得注意的人物。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從來沒有像這一年冬天那樣手腳凍得發僵。前幾年,冬季的溫度都在零度上下,道路泥濘,腳底下總是乎乎的,屋子裏的通風小窗戶可以整天開著,而這一年,大自然仿佛醒悟過來了,決定顯示一下什麼是冬天,好讓人們不再忘卻。
每天早晨,娜斯佳·卡敏斯卡娅爬出被窩的時候總覺得冷得不行。早起對于她來講是件最頭疼的事,尤其是在窗外還是一片漆黑的時候。一下她趕忙跑進廚房,把四個煤氣竈全點著,之後沖進浴室,洗十至十五分鍾的熱
澡,這時廚房裏開始變得暖和一些了。每天在洗熱
澡的時候她總是在想:“我幹嘛要這樣呢?爲什麼我要這麼匆忙呢?我多麼想再睡一會兒,閉著眼睛,蜷縮在被窩裏,什麼也不想,那該有多好哇,6點半就得起
,我不願意,不願意啊!”然而,每天她都是這樣走出浴室,之後給自己准備一碗濃咖叫和一杯果汁。這時她的情緒變得好些了,起
後最難熬的時刻過去了,要渡過這一難關還真需要頑強的毅力。爲什麼娜斯佳·卡敏斯卡娅要這樣安排自己的生活呢?誰都不知道,但是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其中包括她自己。
今天她和往常一樣,一邊洗熱澡一邊自己憐憫自己,這時浴室門外傳來了她丈夫的聲音:
“你吃不吃油炸面包塊?”
“不用了。”她痛苦地答道。
“那想吃什麼呢?蛋?”
“什麼也不想吃,想死。”
“我知道,”阿列克賽在門外笑著說,“你想吃油炸面包塊,別裝蒜,廚房裏已經熱氣騰騰了。”
她關掉龍頭,感到暖和多了,急急忙忙擦幹身子,披上花罩衫,趕緊跑進廚房。
“有的人運氣真好,”她嫉妒地嘟哝著,把一塊油炸面包送到嘴邊,“不用起太早,不用跑著去上班,每天早晨可以睡懶覺,沒有眼淚,沒有悲傷。”
“沒錯,”丈夫附和說,“有些人和丈夫一道走運。兩口子都不必起太早,早餐後一道去逛商店。爲什麼你有那樣的丈夫,而我卻沒有這樣的妻子呢?”
“你不會挑,”娜斯佳聳聳肩說,“你死皮賴臉地追了我十五年,這麼長的時間你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誰的過錯?你自個兒死心眼,別怪別人了。再說,你根本用不著這麼早起,怎麼了,你今天打算在家裏工作?”
“我心疼你這個懶女人,起來給你准備早餐。”
“謝謝了,愛的,我領情了。”娜斯佳笑著說,“他們答應什麼時候給你們發工資?”
“沒有人答應給我們發工資,也沒有誰說不給我們發工資,”阿列克賽訴苦說,“十一月份的工資到今天還不發。聽說正在造計劃?”
“我不知道,這完全有可能。我們一月份的工資也沒有發,但至少答應最近就要發。到昨天爲止我們還有三十萬盧布,只能維持一星期的生活,接下去怎麼辦?”
“你用不著爲此傷腦筋,”阿列克賽皺起眉頭說,“這一星期我有四節領取報酬的講課,下個星期有三節課,能對付過去的。”
“瞧你說的,由于從十一月份起沒有給你發工資,我們一直靠你的最後一本教科書過日子,從第一頁吃到最後一頁,連同緒論、結束語和書皮一道吃光。我們的生活沒有長期打算,怎麼掙錢,怎麼開銷,都沒有個計劃。你應該還記得,我們本來是准備把這本教科書的稿酬用在結婚周年紀念上,到什麼地方去旅遊一次的。明天我們靠你的講義生活,要是你和我都領不到工資,後天該怎麼辦?難道要開始把你送給我的禮品賣掉不成?”
“阿霞,你別說得那麼快。快吃吧,要不該遲到了。你不提出具的建議,這麼說有什麼意義呢?”
“我倒有個建議,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你說過,上次開會的時候有人建議你……”
“阿霞!”
阿列克賽猛然站了起來,走到窗戶跟前。
“你反正不會跟我去的。我很清楚,對于你來講,我同你在一起或者離開你去加拿大,你都無所謂。你除了自己的工作以外,什麼也看不到,你除了這份工作以外什麼也不需要。但是我不想離開你,我離不開你,想你。這個問題我們已經商量過不止一次了。”
“廖申卡①,你生什麼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等著挨餓?不給我們發工資,我們一點辦法部沒有。我們倆總得有一個人去想辦法掙錢,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如果你去加拿大講學三個月,我們至少可以一年用不著考慮給不給我們發工資的問題。”
①對阿列克賽的昵稱。
“我不去,”阿列克賽搖搖頭,執拗地說道,“我就在這裏掙工資,我們餓不死的。”
他們沒有吵起來。娜斯佳和阿列克賽從來就沒有吵紅過臉,但是這一次談話留下了不愉快。娜斯佳帶著不愉快的心情上班去了。辦公室裏很冷,她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怒氣沖沖,是由于冷得發抖,還是由于早晨同丈夫的談話。她承認,丈夫在某種程度上是正確的:要是丈夫三個月不在身邊,她確實無所謂。她可以一個人生活,誰也不需要。結婚才八個月,她還沒有感受過離別的痛苦。
10點鍾她必須到長那裏參加早會。但是10點差10分的時候科利亞·謝盧亞諾夫通知她說早會不開了。
“這是爲什麼?”娜斯佳吃驚地問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謝盧亞諾夫搖搖頭說,“戈爾傑耶夫早上沒有來上班,五分鍾前他來電話說,12點以後他來。”
“謝天謝地,他可別生病了。”娜斯佳輕松地一笑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反正有我們在這兒頂著。”
和往常一樣,工作千頭萬緒,一上班就忙得團團轉。娜斯佳一會兒給某個地方打電話,一會兒查閱卷宗材料,一會兒畫圖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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