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斯捷倫科帶著兩個偵緝人員挨個兒巡視臨時隔離室。斯坦尼斯拉夫·克裏亞奇科偶爾也跟他們一起幹。爲了應付各隔離室的長官,他們編了一番話,說是有個特別危險的罪犯使用僞造的證件,假托一個輕微的罪名在某個隔離室藏身。偵查員借口一個編造的故事開展工作,而這個故事偏偏又完全符合實際情況,這倒很稀罕。只有一點與真實情況不符,那就是被追查的恐怖分子“伊萬”所犯罪行尚未得到證實。他只不過受到懷疑,僅此而已。而他是關押在市郊一個肮髒的隔離室裏,罪名是扒竊,用的是一個真正扒手的名字,那人目前關在鐵絲網內正在熬過自己的刑期。
偵查工作不論進展得多麼緩慢,也不可能加快進度。偵緝人員不是斯達漢諾夫式工作者①,不能同時用幾臺機幹活。但工作是在向前推進。法庭的工作也不能快得不合情理,否則它會變成一條流
作業線,誰要是落進這條流
線那就糟了。
①阿·格·斯達漢諾夫(1905—1977),蘇聯頓巴斯煤礦工人,1935年創造采煤新紀錄,被授予社會主義勞動英雄稱號,蘇聯隨即在全開展“斯達漢諾夫運動”,即群衆
生産革新運動。
此刻伊萬跟押送人員一起坐進亮黃的警車,往口裏塞了一塊口香糖。他腳蹬皮靴,身穿棉襖,弓著腰,戴一頂
了毛、帶護耳的兔皮帽,沒有刮臉,一點也不像按照旅館工作人員的描述繪製的模擬人像。旅館裏住過的是一名商人,而警車裏押送的則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流
漢。他沒有戴手铐,因爲不論是按法律條文還是看外表他都不構成任何危險。兩個軍士和押送人員幹的是尋常的工作——把這個更夫模樣的人送到區管理局去,過後再把他送回來。
伊萬蹭著腳走過鋪著肮髒漆布的走廊,穿過另一扇門來到院子裏,坐進等候著他的“伏爾加”車。
不一會他走進秘密聯絡點,維爾丁在那兒等著他。伊萬厭惡地掉棉襖,坐在單人沙發上扯下皮靴,說道:
“等我先洗個淋浴再談話。”
“好,你去洗吧,我來沏茶,”維爾丁一邊回答一邊往廚房走去。要是按他的心願,他會手不發顫地一槍把這個壞蛋打死。
可是問題不由維爾丁來決定。對這個問題作出決定的那間辦公室維爾丁根本進不去。眼下正在准備實施一系列行動,目的是摧毀車臣已經確立的和平。押下的賭注有成百上千萬美元。車臣像個螞蟻窩,那裏有一大群螞蟻,似乎是在亂糟糟地瞎忙。然而螞蟻雜亂無章地奔忙只是一種假像,實際上每只螞蟻都了解自己的策略。
維爾丁也了解自己的策略,而且盡力施展這種策略,因此他才對伊萬這種人予以容忍。
伊萬洗了個澡,換了內,臉是不能刮的。主人給他倒了一杯茶,把一盤夾肉面包往他跟前移了一下。
“那麼好吧,就依你的,”維爾丁說:“你不願意搞電視攝像,見你的鬼。你把整個事情詳細講給一個人聽聽。可是對不起,價錢就不一樣了。”
伊萬早已不考慮什麼價錢了,他認爲自己必死無疑,因此在拖延時間,尋找出路。他聽著克格勃分子講話,卻一句也不相信。很清楚,他們給他提供的並不是什麼出路,而是一個更加巧妙的陷阱。然而他得跟他們演戲,假如他讓他們明白他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他們會立即殺掉他。
“只講一講,不搞攝像?這我倒很樂意。”他有意遲疑了一下,問道:“那麼錢呢?”
“以後再商量。”
“那不行。先商量,再把錢如數付清,然後再來講山魯佐德的故事①。有一點我不明白,你們纏住我究竟有什麼屁用?您對這件事情了解得不比我差,該跟誰講您就講一講,跟我好好結一結賬,然後咱們各奔東西。”
①即《一千零一夜》。山魯佐德系阿拉伯民間傳說中古代東方某的王後,自願嫁給殘暴的
王,給他講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終于使
王悔悟,不再殺害無辜的女子。
“你想得對,只有一點行不通,我不是老板。你産生這種想法是很自然的,我也提出過這種方案。可是准備替換你的那個人卻斷然拒絕,他說他只要第一手資料。他說我,”維爾丁指了指自己的脯,“並沒有
身經曆每一個階段的活動,也許不了解某一個細節,而出紙漏往往正是在細節上。你自己講一講,那人還會問你一些問題。”
“他怎麼啦,准備去法院出庭不成?”伊萬感到驚訝,他對這種荒唐事信以爲真。
“你見到他自己問吧,”維爾丁冷冷地答道。“你得注意,要是古羅夫找到你,在法庭回答問題的將是你自己。”
古羅夫急需跟聯邦安全委員會長庫拉根上校見面。他們是多年的朋友,兩人曾不止一次避開官方關系見面。會見的方式通常是兩人一起在咖啡館裏喝咖啡,有時兩位偵查員看見有人在對他們進行觀察,也許還在聽他們談話。不同的特工部門的兩位職位較高的軍官討論共同的工作,爲的也是共同的利益,可是會面卻像搞
謀一樣秘密進行,因爲上司不贊成這種未經領導批准的接觸。再說也無須隱瞞,兩個人都十分清楚,不論是民警機關還是反間諜機關都能碰上相當多的兩面派。就拿那個維爾丁來說吧,他領導的一個分隊直接隸屬于上層,這並不是偶然的。
這種狀況使軍官們感到憤懑,甚至覺得受到了侮辱,因此這一次古羅夫決定約朋友公開見面,以此向稽查隊表明他們會面是私人質而不是公務
質。
古羅夫通過市內線路給朋友挂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在休假,詢問什麼時候能來找他談一件私事,可別碰上他忙得不可開交或是出席會議。
密探在約定時間走進反間諜官員的辦公室,樂呵呵地說:
“你好,巴維爾,我老愛妨礙別人工作。”他微笑著指了指牆和天花板,做出一副詢問的樣子。
“鬼知道呢,”主人答話的語調跟朋友一樣。他從桌子後面走過來,握了握古羅夫的手,移過安樂椅。“眼下到秋天了,外面天氣怎麼樣,只有天知道。”他在客人面前放上一疊紙和一支鉛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在休假,可是還呆在莫斯科。”
“老規矩,有些工作還沒來得及收尾,有點事幹完了就去南方。聽說你今年休假去了土耳其。我聽見人們對安塔利亞海灣衆說紛壇,有人稱贊,也有人咒罵。我打算帶我的公主一塊兒去,她是個興趣廣泛的姑娘。”古羅夫一邊說一邊迅速動筆,隨後把字條遞給庫拉根。
“一方面,你的問題回答起來很簡單,上校先生,這要看您口袋裏有多少錢。”庫拉根一邊笑著回答,一邊看字條,上面寫道:“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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