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小布人的弟弟也應該是小布人。嘔,這說得還不夠清楚。這麼說吧:小布人若是“甲”,他的弟弟應該是小布人“乙”。
不過事情真奇怪,小布人的弟弟卻是小木頭人。他們的和你我的
一樣,可是不知怎的,她一高興,生了一個小布人,又一高興生了個小木頭人。
小布人長得很面,白白胖胖的臉,頭上梳著黑亮的一雙小辮兒,大眼睛,重眉毛,紅紅的嘴
。就有一個缺點,他的鼻子又短又扁。他的身上也很胖。因爲胖,所以不怕冷,他終年只穿一件大紅布兜肚,沒有別的
服。他很有學問,在三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一”字,後來他又認識了許多“一”字。不論“一”字寫的多麼長,多麼短;也不論是寫在紙上,還是牆上,他總會認得。現在他已入了初中一年級,每逢先生考試“一”字的時候,他總考第一。
小木頭人沒有他哥哥那麼面。他很瘦很幹,全身的肌肉都是棗木的。他打扮得可是挺漂亮:一身木頭童子軍服,手戴木頭手套,足登木頭鞋子,手中老拿一根木棒。他的頭很小很硬,象個流星錘似的。鼻子很尖,眼睛很小,兩顆木頭眼珠滴溜溜的亂轉——所以雖然瘦小枯幹,可是很精神。
嘔,忘記報告一件重要的事!你或以爲小木頭人的木頭服,也象小布人的紅兜肚一樣,弄髒了便
下來,求
給他洗一洗吧?那才一點也不對!小木頭人的
服不用肥皂和熱
去洗,而用刨子刨。他的
服一年刨四次,春天一次,夏天一次,秋天一次,冬天一次,一共四次。刨完了,他
給他刷一道漆。春天刷綠的,夏天刷白的,秋天刷黃的,冬天刷黑的;四季四個顔
。他最怕換季,因爲上了油漆以後,他至少要有三天須在
前挂起一個紙條,上寫“油漆未幹”。假若不是這樣,別人萬一挨著他,便粘在了一塊,半天也分不開。
小布人和小木頭人都是好孩子。不過,比較起來嗎,小木頭人比小布人要調皮淘氣些。小布人差不多沒有落過淚,因爲把布臉哭,還得去烘幹,相當的麻煩。因此,他永遠不惹
生氣,也不和別的孩子打架,省得哭
了臉。小木頭人可就不然了。他非常的勇敢,一點也不怕打架。一來,他的身上硬,不怕打;二來,他若是生氣落淚,就更好玩——他的眼淚都是圓圓的小木球,拾起來可以當彈弓的彈子用。
比起他的哥哥來,小木頭人簡直一點學問也沒有;他連一個“一”字也不識!他並非不聰明,可就是不用功。他會搭橋,支帳篷,練,埋鍋造飯;幹脆的說吧,凡是童子軍會的事情他都會。對于足球、籃球、賽跑、跳高,他也都是頭等的好手。他還會遊泳,而且能在
裏摸上一尺多長的魚來。可是他就是不喜歡讀書,他的木頭眼珠有點奇怪,能看見書上畫著的小人小狗,而看不見字。入小學已經三年多了,他現在還是一年級的學生。先生一考他,他就轉著眼珠說:“小人拉著小狗,小人拉著小狗。”爲有點變化,他有時候也說:“小狗拉著小人。”他永遠背不上書來。先生並不肯責打他,因爲知道他的眼珠是木頭的,怪可憐。況且他作事很熱心,又會踢球,賽跑,先生想打他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小木頭人很感激先生,所以老遠看到先生就鞠躬;有時候鞠得度數太大,就跌在地上,把小尖鼻子
在土裏,半天也拔不起來。
在家裏,很喜愛小布人,因爲他很規矩,老實,愛讀書。
也很喜愛小木頭人,因爲他很會淘氣。小木頭人的淘氣是很有趣的。比方說吧,在沒有孩子和他玩耍的時候,他會獨自想法兒玩得很熱鬧。什麼到井臺上去汲
呀,把
的大
缸都倒滿。什麼用掃帚把屋子院子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呀,好叫檢查清潔的巡警給門外貼上“最整潔”的條子。什麼晚上蹲在牆根,等著捉偷吃小
的黃狼子呀——要是不捉到黃狼子呢,起碼捉來兩三個蟋蟀,放在小布人被子裏,嚇得小布人亂叫。
這些有趣的玩耍都使相當的滿意。不過,他也有時候招
生氣。例如,把
缸倒滿,他就跳下去練習遊泳,或是掃除庭院的時候,順手把
辛辛苦苦種的花草也都拔了去,
就不能不生氣了。特別是在晚上,他最容易招
動怒。原來,小木頭人是和小布人同睡一張
的。在夏天,小布人因爲身上很胖,最怕蚊子,所以非放下帳子來不可。小木人呢,一點也不怕蚊子,他願意推開帳子,把蚊子誘來,好把蚊子的尖嘴碰得生疼。可是,蚊子也不傻呀。它們看見小木人就趕緊躲開。盡管小木人很客氣的叫:“蚊子先生,請來咬我的
吧!”它們一點也不上當。嗡嗡的,它們彼此打招呼,一齊找了小布人去,把小布人叮得沒辦法,只好喊
。
很怕小布人教蚊子咬了,又打擺子。小布人一打擺子就很厲害,
非給他包奎甯餡的餃子吃不可;多麼麻煩,又多麼貴呀!你看,
能不生小木頭人的氣嗎?
冬天雖然沒有蚊子,可是他們弟兄的上還是不十分太平。小布人睡覺很老實,連夢話也不說一句。小木頭人就不然了,睡覺和練
一樣:一會兒“拍”,把手打在哥哥的胖
上,一會兒“噗”,把被子蹬個大窟窿,教小布人沒法兒好好的睡。小布人急了就只會喊
,
便又生了氣。
盡管生氣,可是不能責打小木人,因爲他身上太硬。
即使用棍子打他,也只聽得拍拍的響,他一點也不覺得疼。這怎麼辦呢?
可還有主意,要不然還算
嗎?不給他飯吃!哎呀,這一下子可把小木人治服了。想想看吧,小木人雖然是木頭的,可也得吃餃子呀,炸醬面呀,
蛋糕和棒棒糖什麼的呀。他還能光喝涼
不成麼?所以,一聽
說:“好了,明天早上沒有你的燒餅吃!”小木人心裏就發了慌,趕緊搭讪著說:“沒有燒餅,光吃油條也行!”及至聽見
的回答——“油條也沒有”——他就不敢再說一聲,乖乖的把胳臂伸得筆直,再也不碰小布人一下。有時候,他急忙的搬到
底下去睡,順手兒還捉一兩個小老鼠給街坊家的老花貓吃。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小木人雖然淘氣,不怕打架,但決不故意欺侮人。每次打架,雖然他總受或老師的責備,可是打架的原因絕不是他愛欺侮人。他也許多打了人家兩下,或把人家的
服撕破了一塊,但是十之八九,他是爲了抱不平,這麼說吧,比如他看見一個年歲大一點的同學,欺侮一個年歲小的同學,他的眼睛立刻就冒了火。他一點不退縮的和那個大學生死拚。假若有人說他的哥哥,
或先生不好,那就必定有一次劇烈的戰爭。打完了架,他的小鼻子歪到一邊去,身上的油漆劃了許多條道子,有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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