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龍須溝第一幕上一小節]瘋大爺，娘子一罵你，就必定給你買好吃的來！四嫂唉，娘子可真有本事！
瘋子誰說不是！我不是不想幫忙，就是幫不上！看她這麼打裏打外的，我實在難受！可是……唉！什麼都甭說了！
趙 老 （出來）哎喲！給我點
喝呀！瘋子趙大爺醒啦！
二 春
小妞（跑過去）怎麼啦？怎麼啦？大
只顧了窮忙，把他老人家忘了。二春，先坐點開！
二 春 （往回跑）我找汆子去。（入屋中）四嫂（開始坐在凳子上作活）趙大爺，你要點什麼呀？
瘋子丁四嫂，你很忙，侍候病人我在行！二春（提汆子出來，將壺中倒入汆子，置爐上，去看看缸）
，就剩了一點啦！
小妞我打去！
四嫂你歇著吧！那麼遠，滿是泥，你就行啦？瘋子我弄去！不要說，我無能，沏茶灌我還行！幫助人，真
面，甚麼活兒我都幹！
大（立起）大哥，是發瘧子吧？趙老（點頭）唉！剛才冷得要命，現在又熱起來啦！瘋子王大，給我桶。
大四嫂，教妞子幫幫吧！瘋子笨手笨腳的，再滑到臭溝裏去！
四嫂（遲頓了一下）妞子，去吧！可留點神，慢慢的走！小妞瘋大爺，咱們倆先擡一桶；來回二裏多地哪！多了擡不動！（找到木棍）你拿桶。
二 春 （把桶遞給瘋子）不
了大褂呀？省得濺上泥點子！瘋子（接桶）我裏邊，沒小褂，光著脊梁不象話！小妞呱唧呱唧呱唧呱。（同瘋子下）大大哥，找個大夫看看吧？
趙 老 有錢，我也不能給大夫啊！唉！年年總有這麼一場，還老在這個時候！正是下過雨，房倒屋塌，有活作的時候，偏發瘧子！打過幾班兒呀，人就軟得象棉花！多麼要命！給我點喝呀，我渴！
大 二春，搧搧火！
趙 老 善心的姑娘，行行好吧！
四嫂趙大爺，到葯王廟去燒
香，省得瘧子鬼兒老跟著您！
二 春 四嫂，蚊子叮了才發瘧子呢。看咱們這兒，蚊子打成團。
大姑娘人家，少說話；四嫂不比你知道的多！（又坐下）
二 春 （倒了一黃砂碗開，送到病人跟前）您喝吧，趙大爺！
趙 老 好姑娘！好姑娘！這碗熱救了老命喽！（喝）二春（看趙老用手趕蒼蠅，借來四嫂的芭蕉扇給他扇）趙大爺，我這可真明白了
爲什麼一去不回頭！大別提她，那個沒良心的東西！把她養大成人，聘出去，她會不來看我一眼！二春，你別再跟她學，扔下沒人管！
二 春 ，您也難怪。這兒是這麼髒，把人熏也熏瘋了！
大這兒髒，可有活兒幹呢，九城八條大街，可有哪兒能象這裏掙錢這麼方便？就拿咱們左右的鄰居說，這麼多人家裏只有程瘋子一個閑人。地方幹淨有什麼用，沒的吃也得餓死！
二 春 這兒掙錢方便，丟錢也方便。一下雨，擺攤子的擺不上，賣力氣的出不去，不是瞪著眼挨餓？臭往屋裏跑，把什麼東西都淹了，哪樣不是錢買的？四嫂哼，昨兒個夜裏，我蹲在炕上，打著傘，把這些背心頂在頭上。自己的東西弄
了還好說，弄了活計，賠得起嗎！
二 春 因爲髒，病就多。病了耽誤作活，還得花錢吃葯！大別那麼說。俗話說得好：“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在這兒住了幾十年，還沒敢抱怨一回！二春趙大爺，您說。您年年發瘧子，您知道。大你教大爺歇歇吧，他病病歪歪的！我明白你的小心眼裏都憋著什麼壞呢！
二 春 我憋著什麼壞？您說！
大哼，沒事兒就往你那兒跑。她還不唧唧咕咕，說什麼龍須溝髒，龍須溝臭！她也不想想，這是她生身之地；剛離開這兒幾個月，就不肯再回來，說一到這兒就要吐；真遭罪呀！甭你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我！我不再上當，不再把女兒嫁給外邊人！二春那麼我一輩子就老在這兒？連解手兒都得上外邊去？大這兒不分男女，只要肯動手，就有飯吃；這是真的，別的都是瞎扯！這兒是寶地！要不是寶地，怎麼越來人越多？
二 春 沒看見過這樣的寶地！房子沒有一間整的，一下雨就砸死人，寶地！
趙 老 姑娘，有再給我點！
二 春 （接碗）有，那點都是您的！趙老那敢情好！
大您不吃點什麼呀？
趙 老 不想吃，就是渴！
四嫂發瘧子傷氣，得吃呀，趙大爺！二春（端來）給您！
趙 老 勞駕！勞駕！
二 春 不勞駕！
趙 老 姑娘，我告訴你幾句好話。
二 春 您說吧！
趙 老 龍須溝啊，不是壞地方！
大我說什麼來著？趙大爺也這麼說不是？趙老地好，人也好。就有兩個壞
。二春哪兩個？
四嫂（拿著活計湊過來）您說說！趙老作官的壞，惡霸壞！
大大哥，咱們說話，街上聽得見，您小心點！〔天
上來，陽光被雲遮住。
趙 老 我知道！可是，我才不怕！六十歲了，也該死了，我怕什麼？
大別那麼說呀，好死不如賴活著！趙老作官兒的壞……〔劉巡長，腰帶在手中拿著，象去上班的樣子，由門外經過。
大（打斷趙老的話）趙大爺，有人……（二春急跑到大門口去看）二春，過來！
二 春 （在門口）劉巡長！
四嫂（跑到門口）劉巡長，進來坐坐吧！巡長四嫂子，我該上班兒了。
四嫂進來坐坐，有話跟您說！
巡長（走進來）有什麼話呀？四嫂！四嫂您給二嘎子……大啊，劉巡長，怎麼這麼閑在呀？巡長我正上班兒去四嫂子把我叫住了。（轉身）趙大爺，您好吧？
大哪兒呀，又發上瘧子啦！
巡長這是怎麼說的！吃葯了嗎？
趙 老 我才不吃葯！
巡長總得抓劑葯吃！你要是老不好，大，四嫂都得給您端茶送的……
二 春 不要緊，有我侍候他呢！
巡長那也耽誤作活呀！這院兒裏誰也不是有仨有倆的。就拿四嫂說，丁四成天際不照面……四嫂可說的是呢！我請您進來，就爲問問您給二嘎子找個地方學徒的事，怎麼樣了呢？
巡長我沒忘了，可是，唉，這年月，物價一天翻八個跟頭，差不多的規矩買賣全關了門，您叫我上哪兒給他找事去呢！
大唉，劉巡長的話也對！
四嫂劉巡長，二嘎子呀可是個肯下力、肯吃苦的孩子！您就多給分分心吧！
巡長得，四嫂，我必定在心！我說四嫂，教四爺可留點神，別喝了兩盅，到亂說去！（低聲）前兒個半夜裏查戶口，又弄下去五個！硬說人家是……（回頭四望，作“八”的手式）是這個！多半得……唉，都是中
人，何必呢？這玩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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