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霜葉紅似二月花第5節上一小節]辦？這會兒，倒又該你來教訓我了！”“嗳，喲喲，哪裏是教訓你。不過，自家兄
，至
骨肉，怎麼能夠不關心呀！”
“噢，你還記得有個同胞子呵！”淑貞臉
都有點變了，“虧你還說怎麼能夠不關心，真是太要你
心了，把人家送在這麼一個好地方！可又倒像探監似的，三天兩頭來！……”“嗨！”徐士秀再也忍耐不住了，“，人家好心來看你……”
“算了，算了，”淑貞像一個不可理喻的孩子，聲音也有點抖，“你當我死了就算了！我是半個身子已經埋在棺材裏了，死也快啦！等我死了，你再來吊喪罷！”說著，眼圈兒就紅了，別轉臉去，將一個背脊向著她哥哥。
徐士秀怔了半晌，忽然指天發誓道。“我做哥哥的要是存心害你，不得好死！”頓住了一會兒，又苦笑著叫道，“！事已至此，就是罵死我，打死我，也不中用了。我也何嘗不是看見你心裏就難受？不過，要是我不來看你，那你連說說氣話的人也沒一個，悶在心裏，那不是更吃虧？”
淑貞轉過身來，正要開口，可是房門口腳步響了，那個從淑貞出嫁時就做“陪房”一直到現在還跟在身邊的快嘴小吳
慌慌張張跑進房來。一見徐士秀，她就笑道：“啊喲，少爺在這裏！”一邊就去倒茶，一邊又咭咭刮刮說道，“小
，我去偷偷地看了阿彩，真可憐呢！嗯，少爺，那個阿彩，你也見過，模樣兒也還不差，人也文靜，又是個知好歹的。咳，少爺，今天這屋裏險些兒出了人命案子……”于是傾箱倒箧像背書一般說個不住口。
徐士秀心裏有事，只聽明白了一點，老爺和阿彩有私，懷了孕，這是姨太太樊銀花大鬧的緣由。
“到底傷動了胎氣沒有呢？”徐士秀問。
“誰知道呢！這麼粗的根子沒頭沒腦打下去，石頭人兒也受不住呵！”
徐士秀歎了口氣搖頭。那小吳又悄悄告訴道：“早上打過了，後來，爲的老爺偷偷地去瞧了她，又打發黃去贖葯給她吃，這才，——也不知是誰露了口，那一個又潑天潑地鬧起來，這回可打的更狠。”
“吳，”淑貞聽得心煩，“別再唠叨了，今天曬的
服還擱在下邊呢！”
“就去，就去，”小吳應著，一面走，一面還在搖頭擺尾歎息道：“人總也有個人心，可不是？”
這裏兄二人暫時各無言語，淑貞手托著下巴，兩眼定定的瞧著桌子上那幾本福音書。她想到魔鬼，又想到天使。正在出神，忽聽得士秀喚她。又說了句話，可沒有聽清。她轉眼望著她哥哥，只見他忸怩地又說道：“我手頭又沒有了，，你手邊方便不方便……”
淑貞好像過了好一會，才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她不作聲，只搖了搖頭。
“，你再照應你哥哥一次！”士秀搭讪著又說，“看在故去的爸爸面上，再照應我一次！”
不料這句話恰就刺痛了淑貞的心，她盛氣答道：“虧你還記得爸爸！臨死的時候對你說了什麼話？是叫你聽著那些三朋四友的調唆，整天胡鬧，不幹一點正經事的？”
徐士秀低了頭不做聲。淑貞更加生氣。
“是叫你把同胞子送在這樣一個魔鬼當道的地方的？
是叫你給同胞子揀一個瘋瘋癫癫有跟沒有一樣的女婿的？”
徐士秀慢慢擡起頭來，兩眼光光的，好像噙著一包眼淚。但這反而在淑貞的滿腔怨怒上潑了油。她豎起了眉梢，眼不轉睛的看住了士秀。
“是叫你貪圖人家幾個錢出賣了子的”賣了就算了，虧你今天還有臉來……哼，你把我當作什麼？”她止不住那猛攻上來的辛酸，但她是剛強的
子，她不願意在她所恨的人面前掉眼淚，她下死勁捺住了那
辛酸，咬著牙關又說道：
“虧你還有臉說……哎，別在我跟前再現世！”
霍地站起來，淑貞便向房門走，然而到了門口，她歎一口氣，又折回身，便去坐在
上。
徐士秀也慢慢站起來，踱了一步，卻又坐下，眼看著她，輕聲的自言自語的說：“是我的不好，又惹你生氣。”反複說了兩遍，忽然帶著抽咽的聲音又說道：“我，徐士秀，沒出息，不成材，不曾做過一件對得起爺娘的事兒，……可是，誰要說我賣子，我死了眼睛也不閉！……，你總該知道人家拿來多少錢？你也該知道錢都花在哪裏？哎，我徐士秀不成材，可是我極要面子！而且，這是我代替爺娘辦我子的喜事！我糊塗，也沒細打聽就定了子的終身大事，可是，天老爺有眼睛，我除了糊塗，心是好的！爸爸在地下有知，也只能罵我糊塗！”他低下頭去，滴了兩點眼淚，忽然又擡頭慨然說道：“，你不知道剛才你那些話就像刀紮在我心頭，可是我不怨你，我知道你的心裏比我更苦！”
淑貞歎了口氣，不說話。
“我只恨我相信了一句話：有錢萬事足！”徐士秀低著頭，輕聲兒，自言自語的，又繼續說，“胡月亭那張嘴，死的會說成活的，何況那時候夫原也不過呆鈍鈍，見人不會說話，問他什麼的，有時回答的滿對，有時可就叫人莫明其妙，——這是我眼看了來的。那時我不是對你這樣說麼：趙家有錢，姑爺人老實些，倒比靈活的可靠。有錢萬事足！那時我自己還覺得糊塗了小半世的我，在你這件大事上倒還精細著呢，誰料得到過門以後，夫就……那時才知道他原本犯的是花癡！”
“哎，不用說了，不用說了！”淑貞又暴躁起來。低頭弄著角，過一會兒，她又歎口氣道：“什麼都是命裏注定的罷？死了倒幹淨痛快！”她的神忽然異常冷靜，看著她哥哥又說道：“你當我已經死了罷，這裏你也少來。哎，聽不到人家背後那些冷言冷語，也該看得出人家的嘴臉！”
“啊啊，！”徐士秀明白淑貞話裏所指何事，但又不以爲然，“盡管我糊塗，難道這一點也看不出來。老頭子多少還顧點面子，那一個是什麼東西，狗眼看人低，難道我還不明白？再說，什麼侄少爺，那一雙狗眼睛，賤忒忒地，生怕老頭子跟我多說一句話，他身上好像就落了一塊肉，這我難道還看不出來？不過……”
“不過什麼呢！你這樣天天上衙門似的，得了什麼好
沒有？嗨，你多來一次，我多受一次氣罷哩！你沒瞧見人家那種指桑罵槐的奚落和譏笑呢，哎，你到底是我的哥哥呀！”“也可以，”徐士秀萬分委屈似的應了一句，“如果你不樂意。”他索把已經到了
尖的話都咽在肚裏。
看見她哥可那種愁眉苦臉的神氣，淑貞倒又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她歎一口氣，款款站起來，又說道：“哥哥你說不放心我，那倒不必。我呢，反正是這樣了，自己也有個打算。你多少也得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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