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個女劇員的生活大家皆在分上練習一件事情上一小節]舅父爲什麼生我的氣?我是看得出的,舅父不快樂,因爲我把舅父的一點理想毀滅了。我想我做了錯事,自己做的錯事本不必悔,可是爲舅父的心情上健康著想,我實應當悔恨我置這事情的不得當。”
蘿說到這裏,偷偷的望了一下舅父,舅父眼睛紅了,蘿就忙說,“舅父若是恨我,就打我一頓,象小時候摔破了碗碟應當受罰一樣,我不會哭,因爲我如今是大人了。”
紳士只把頭搖搖,顯出勉強的苦笑。“你摔壞的是舅父的心,不是打一兩下的罪過!”
“但總是無意識做的事,此後我小心一點好了。”
“此後小心,說得好!”
到後兩人都笑了,但都象不能如昨天那種有趣味了。在平時,隨便的說說,即使常常把舅父陷到難爲情的情形上去,舅父總仍然是安安穩穩,在自己生活態度上,保持到一種坦然泰然的沈靜。有時舅父也用話把這要強使氣的蘿窘倒,可是,在舅父面前,因爲是從小就眼看到長大的長輩,把理由說輸了,生著氣來挽救自己的愚頑,一定得舅父認錯這樣事也有過。但現在可全毀了。一切再也不會存在,一切都因爲昨晚那可怕的言語,把兩人之間劃上一道深溝,心與心自然的接近,再也無從做到了。兩人從此是更客氣了一點,一舉一動皆存了一種容讓的心,一說話都把眼睛望到對方;但是兩人又皆知道這小心謹慎絲毫無補于事實。可怕的事從此將繼續下去有若幹日,蘿是不明白的。什麼時候舅父能恢複過去的自然,蘿也是不知道的。什麼時候能夠使士平先生仍然來到這家中,一面同舅父談大問題,一面來談男女事,且隱隱袒護到女子那一面,舅父則正因爲身邊有一個頑皮的甥女,故意來同老友反駁,這事情,永遠也不能再見到了。
“莫追悼既往,且打量你那未來!”未來是些什麼?未來是舅父的寂寞,是自己的厭倦,是衰老,是病,是社會的混亂。在平時,蘿是以未來的光明期待到家同本身的。她嘲笑過那些追念往昔的人,她痛罵過那些不敢正眼凝視生活的男子,她不歡喜那些吟詩哀歎的男女青年,她最神往一個勇敢而冒險的新生。可是這時她做些什麼?她怎麼去強壯,怎麼去歡迎新來的日子?她將如何去接受新的不習慣的生活,毫無把握可言。她這時來憐憫自己了,因爲自己在生活上看不到一些她所料得到的結論,且象許多她所不願想不能想的事,自從一同舅父昨晚說及那事以後,就在生活上取了包圍形勢,困著自己的思想了。她在無可自解時,就想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幻景,才如此使人糊塗,頭腦昏亂,分解不清。
舅父是理智的,理智到這時,就是把自己更冷靜起來,細細的安排安排,細細的打算。他想置這事使大家皆幸福一點。單是爲了兩人幸福,忘掉了自己,他是不幹的。單爲自己,不顧及別人,他也是不幹的。在各方面找完全,所以預備同士平先生說的暫時莫說,到這時,辦公的時間已到,他不能再在家中久耽擱時間,他又同蘿說話了。
“蘿,請先相信舅父的意思是好意,完全是爲大家著想,若是士平先生來時,你且莫談到我們昨晚說過的事。我把話說了,能答應我麼?”
“我不大懂呢?”
“爲什麼不懂?你應當讓舅父去想一陣,勻出一點時間思索一下,看看這事情,現在舅父所的地位,是很可憐的地位。”
“若是說謊是必須的事,我照到舅父意見做去。”
“說謊一定是必須的。你若會說謊,我們眼前就不至于這樣狼狽了。”
“我知道了,答應舅父了。”
“答應了是好的。你不必說謊,但請你暫且莫同他談到我已經知道這件事。這也並不完全是爲舅父,也是爲你。”
“我明白的。對于舅父因這事所引起的煩亂,全是我的過錯。”
“你的過錯嗎?你這樣勇于自責,可是對事情有什麼補救?”
蘿不作答,心裏想得是,“我能補救,就是我告你我並不想嫁他,也從不曾想到過。”
舅父見到蘿沒有話說了,自己就覺得把話苛責到蘿是不應當的殘酷行爲,預備走出去,這時士平先生卻在客廳門出現了。士平先生見到了紳士,似乎有點忸怩,紳士也似乎心上不安,兩人握了手,紳士就喊蘿:“蘿,蘿,士平先生來了,……”他還想說“你陪到他坐,我要去辦公去了,”可是話不說下去,他把老友讓到廊下,一面很細心的望到這兩個人的行爲,一面自己把身也投到一個藤椅裏去了。
蘿把頭擡起,望了士平先生一會,又望了舅父一會,感到一種趣味,兩個紳士的假扮正經懵懂的神氣,使她忍不下去,忽然笑出聲來了。
這兩個人心上想些什麼,打算些什麼,蘿是完全知道的。
她知道舅父的秘密,也知道士平先生的秘密,她看到面前是兩個喜劇的角。
因爲那兩個人都不及說話,她就說:
“舅父,你忘記你的時間了,你難道還要同士平先生談戲嗎?”
這紳士作爲才悟到時間了,開始注意壁上的挂鍾。于是說,“士平你到這裏談談,你們是不是又要演戲了?我的時間到了,我要去了。蘿,我告你,記到把我要你做的事做下去,我下午就可以同你商量……”蘿說,“舅父你就不要辦公,打電話去請半天假,怎麼樣?”
士平先生說,“我也就要走,我是來問問你願不願同密司特周——我們那個三年級學生演×××。”這是借故提及的假話,蘿心中明白,因爲士平先生明明白白是以爲紳士已經上了辦公室,所以來此的。
舅父又說,“你們談談,我的時間是金子,我要走了。中年紳士,落伍的人,這是我的甥女給她舅父下的按語,時間是……”這仍然是假話,蘿也知道的,因爲舅父實在不大願就走,單獨留下這個人到這屋中。
士平先生好象特別敏感,今天要避嫌了,就更堅決的說道,“我們一起罷,你把車子帶我到愛多亞路,我要到××大學找一個人。”
蘿就說,“士平先生,你說周要同我演×××,那個人不是上次演過××的工人,白臉長身的年青人嗎?”
“就是他。”士平先生不甚自然的答應著,因爲說得完全是謊話,心中很覺得好笑。
蘿因爲起了一個新的想象,就說,“這個人還不錯,演戲熱心,樣子也誠實可愛,不象密司特金,密司特尤,密司特吳。那幾個風流自賞的小生,是陳白所得意的門生,還聽說要加入什麼××,倒是多情的人!大致同密司文,密司楊,已經都在戀愛了,因爲都是自作多情的人。”
士平先生聽到這話,微微皺了一下眉毛,“你覺得那個人誠實可愛嗎?”
蘿估計了一下士平先生,知道這人的情感爲她的話所傷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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