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快刀周正在矮牆上給關壽巡風,見他突然由屋脊上向下一落,以爲他失了腳,跌下來了,連忙跑上前去。只見壽
好好的迎上前來,在黑暗中將手向外一探,做著要去的樣子。于是二人跳過幾重牆,直向後園子裏來。快刀周道:師傅!怎麼回事?刀周道:“怎麼樣?這事很棘手嗎?”壽
道:“棘手是不棘手,我們若有三十萬洋錢,就好辦了。出去說吧。”二人依然走到閣樓上,打開窗子,放下繩子,快刀周先握了繩子向下一溜,壽
卻解了繩子,跳將下去。江老海、王二禿子,迎上前來,都忙著問:"順手嗎?”壽
歎著氣,將看到的事,略略說了一遍。因道:“我若是不看在樊先生的面上,我就一刀殺了她。我還去救她嗎?”王二禿子道:“古語道得好,”甯度畜生不度人”,就是這個說法。咱們在閣樓上放一把火,燒他
的一場,也出這口惡氣。”壽
笑道:“不要說孩子話,我們去給那大嬸兒一個信,叫她預備做外老太太發洋財吧。”快刀周道:不!若要是照這樣子看,大概她母
是來過一趟的。既來了,一定說好了條件,她未必還到師傅家裏去了。”壽
道:“好在我們回去,走她門口過,也不繞道,我們順便去瞧瞧。”
說著,二人坐車,二人拉車,雖然夜深,崗警卻也不去注意,一路走到大喜胡同,停在沈家門首。這裏牆很低,壽平空一躍就跳進去。到了院子裏,先藏在槐樹裏,見屋子裏都是黑漆漆的,似乎都睡著了,便溜下樹來,貼近窗戶用耳朵一聽,卻聽得裏面呼聲大作。這是上房,當然是沈大娘在這裏睡的了。再向西廂房外聽了一聽,也有呼聲。沈家一共只有三個人,一個在劉家,兩個在家裏,當然沒有人到自己家裏去。正在這竊聽的時候,忽聽到沈大娘在上房裏說起話來。壽
聽到,倒嚇了一跳,連忙向樹上一跳。這院子不大,又是深夜,說話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她道:“將軍待我們這樣好,我們要不答應,良心上也說不過去呀。”聽那聲音,正是沈大娘的聲音,原來在說夢話呢。壽
聽了,又歎了一口氣,就跳出牆來,對大家道:“走走走!再要待一會,我要殺人了。”快刀周等一聽,知道是沈家人變了心。若再要糾纏,真許會生出事故來。大家便一陣風似的,ae?回關家來。
到了門口,壽道:“累了你們一宿,你們回去吧。說不定將來還有事,我再找你們。”王二禿子道:“我明天上午來聽信兒,瞧瞧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今天晚上,一定是睡不著。要不,我陪師傅談這麼一宿,也好出
頭這口惡ae?。”壽
笑著拍了他的肩膀道:“你倒和我一樣。回去吧!別讓師
不樂意了。”王二禿子一拍脖子道:“忙了一天一宿,沒闖禍。腦袋!跟禿子回去吧。”大家聽著,都樂了,于是一笑而散。
秀姑心裏有事,也是不曾睡著。聽得門外有人說話,知道是壽回家來了,就開了門,秀姑道:“沈家大嬸兒可沒來。你們怎樣辦的?”壽
一言不發,直奔屋裏。秀姑看那樣子,知道就是失敗了,因道:“一個將軍家裏,四周都是警衛的人,本來也就不易下手。”壽
道:“什麼不易下手!只要她們願意出來,十個姑娘也救出來了。”秀姑道:“怎麼樣?難道她娘兒倆還變了心嗎?”壽
道:“怎麼不是!”于是把今晚上的事,說了一遍。歎口氣道:“從今以後,我才知道人心換人心這句話是假的,不過是金子換人心罷了。”秀姑道:“有這樣的事嗎?——那沈家姑娘,挺聰明的一個樣子,倒看不出是這樣下場!她們倒罷了,可是樊先生回來,有多麼難過,把他的心都會灰透了。”壽
冷笑道:“灰透了也是活該!這年頭兒幹嗎做好人呢?”秀姑笑道:“你老人家ae?得這樣,這又算什麼?快天亮了,睡覺吧。”壽
道:“我也是活該!誰叫我多管閑事哩。”秀姑也好笑起來,就不理他了。壽
找出他的旱煙袋,安上一小碗子關東葉子,端了一把藤椅,攔門坐著,望了院子外的天
抽煙。壽
的老ae?ae?,不是ae?極了,不會抽煙的。現在將煙抽得如此有味,那正是想事情想得極厲害了。秀姑因爲夜深了,怕驚動了院鄰,也不曾作聲。卻也是破怪,這事並不與自己什麼相幹,ae?是睡到
上,就會替他們當事人設想:從此以後,鳳喜還有臉和樊家樹見面嗎?家樹回來了,還會對她那樣迷戀嗎?就情理而論,他們是無法重圓的了。無法重圓,各人又應該怎麼樣?自己只管一層一層推了下去,一直到天
大亮。這也用不著睡覺了,便ae?
洗掃屋子。
在往日,做完了事,便應該聽到隔壁廟裏的木魚念經聲,自己也就捧了一本經書來作早課。今天卻是事也不曾做完,隔壁的魚聲已經起來了。也不知道是老和尚今天早課提了前,也不知道是自己做事沒有精神,把時間耽誤了。現在爐子不曾籠著火,
也不曾燒。父
醒過來,洗的喝的會都沒有,今天的早課,只好算了吧。于是定了定神,將茶
燒好,然後才把壽
叫醒。
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我老了!怎麼小小的受這麼一點子累,就會睡得這樣死!”秀姑道:“我想了一晚晌,我以爲這件事不能含糊過去。我們得寫一封快信給樊先生去吧。”壽
笑道:“你還說我喜歡管閑事呢,我都沒有想一宿,你怎麼會想一宿呢?想了一宿,就是這麼一句話嗎?你這孩子太沒有出息了。”秀姑臉一紅,便笑道:“我幹嗎想一宿?我也犯不上呀。”壽
道:“是你自己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知道犯得上犯不上呢?”秀姑本覺得要寫一封信告訴家樹才對的,而且也要到沈家去看看沈大娘這時究竟取的什麼態度。可是經了父
這一度談話,就不大好意思過問了。
又過了兩天,江老海卻跑來對關壽道:“師傅!這事透著破怪,沈家搬走了。我今天走那胡同裏過身,見那大門閉上,外面貼了召租帖子了。我做生意的時候,和買糖人兒的小孩子一問,據說頭一天一早就搬了。”壽
道:“這是理之當然,也沒有什麼可怪的。她們不搬走,還等著姓樊的來找她嗎?”江老海道:“她們這樣忘恩負義,師傅得寫一封信告訴那樊先生。”壽
道:“我早寫了一封信去了。”秀姑在屋子裏聽到,就連忙出來問道:“你寫了信嗎?我怎麼沒有看見你寫哩?”壽
道:“我這一肚子文字,要寫出這一場事來,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而且也怕寫的不好,人家看不清楚,我是請隔壁老和尚寫的。他寫是寫了,卻笑著對我說:”好管閑事的人,往往就會把閑事管得成了自己的正事。結果,比原來當事人也許更麻煩。”他話是說得有理,但是我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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